陆文远不消回想也记得,那边恰是两次蒙受廷杖之处,现在伤口固然早已病愈,病根倒是落下了,一到阴雨气候就模糊作痛,几近直不起腰来。现在被他发觉却也没甚么希奇。
陆文远念及昨日所受之苦,影象犹新,心悸之余不免有些畏缩,明知毫无用处,却仍旧死力挣扎起来。这景象看在那行刑官眼中,便真如困兽之斗,很有几分玩赏的意义,冷冷看了好久,直到他力竭而衰,才自鄙人了一根针出来。
陆文远跟他走了一段,本来还满心绝处逢生的高兴,到了门口,却游移起来,垂垂顿住了脚步。
陆文远一听大惊失容,只因这膑刑乃是挖去膝盖骨,令人不能站立的酷刑,战国孙宾恰是受此科罚才将名字改成孙膑,一念未完,却又听他笑道:“大人不必惊骇,范大人的嘱托鄙人还是记得的,断不会在大人身上试些见血的科罚,只不过将这银针下在膝盖处,既不会伤了大人,又能达到与膑刑一样的结果,大人可贵来东厂一趟,不尝尝如何行呢。”说着,在陆文远跟前蹲了下来,脱手将他的两条裤腿挽至膝盖上方。
赵咏宁焦急道:“都甚么时候了,陆大人还意气用事?快跟我走!”
赵咏宁为莫非:“可你……”
陆文远却强笑道:“这个你不消担忧,我已找到了对于那行刑官的体例,再撑几天应当不成题目。”想了想,又正色弥补道:“此次被抓出去之前,我去找过严大人一次,听他说那批赈灾银两上都刻有‘赈’字,你们顺着这个线索查下去,应当很快能把握证据。”
行刑官又道:“这银针插在伤处又是别有一番滋味,和前两次不成同日而语的。大人忍得了前两日,不知还忍得了本日吗?”说着,从桌上取来了银针,将陆文远面朝下平放在床上,便向脊椎骨缝中下了一根针出来。
睡到半夜,俄然闻声牢门上的铁链收回一阵哗啦啦的响声。陆文远惊醒过来,觉得是那少年官员又来提审,睁眼却见赵咏宁正翻开牢门走出去。陆文远吃了一惊,赶紧撑起家子,问道:“你如何来了?”
陆文远笑道:“不消担忧,我的命向来大得很,何况另有皇上一处希冀。你们固然罢休去做,不必有所顾虑。”说罢,决然推开赵咏宁的手,自回牢房去了。
那行刑官说着自去清算那些银针药水,清算结束,叫来几个厂役,将陆文远摁到床上绑住,一层层剥去衣服。
却说那赵咏宁本是借口向守门的厂役请教审判犯人的体例,趁机把他灌醉,偷了他身上的钥匙才出去的。现在那烂醉的厂役稍稍复苏,一摸身上的钥匙没了,又不见了赵咏宁的踪迹,只道大事不好,赶紧找来帮手巡查牢房。查到陆文远的门前,见他面朝下睡得正香,又回原处一看,钥匙好好的掉在地下,本来竟是虚惊一场,遂也没有穷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