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众情面知他是有事叮咛,便都各个恭敬地跪在地下候旨,公然不一时就听他沉了声气道:“尔等马上拟旨,着户部尚书将朕万寿节庆典的预算拨出一半,用于施助城外哀鸿;别的知会都城兵马司批示使石守邺调遣五百工兵,在城郊为哀鸿搭建临时窝棚,待得气候稍暖,再同一送回客籍。”
哪知朱时泱却摇了点头,微微入迷道:“朕哪有脸见他们。”沉默了一会儿,却又垂垂地回过神来,转头看了看朱时济。朱时济正缩着脖子,又是呵气,又是顿脚,一副冻得难受的模样。朱时泱苦笑道:“你就别装了。你本日把朕诓出宫来,恐怕不是为了买画,而是想让朕看看这些哀鸿的惨状吧。”
那哀鸿在夜色中挣扎着,眼神已经涣散,却还是强撑着最后的神态看了朱时泱一眼,艰巨地点了点头。
哀鸿步队并没有走出多远。朱时泱一行人在夜色中只追了盏茶时分,便见面前山势一转,呈现了一小块空旷高山,高山上密密麻麻地挤满了衣衫褴褛的哀鸿,他们或坐或卧于雪地当中,成群结队地挤在一起,借此相互取暖,抵抗风寒。朱时泱在山脚处停了下来,借着山石的反对远远地看着。
陆文远被问得噎了一下,随即才苦笑起来,抬手搔了搔头道:“提及来真是忸捏。臣本不是都城人氏,在城中没有房产,客岁蒙皇上迁作京官后,又因为屡犯不对被惩罚一年薪俸,是以手头宽裕,只好借住于傅大人府上。”
朱时济苦笑道:“陆大人且听我说完啊。本王此次拉皇兄出宫,本意并不是看甚么书画,而是要借着这个由头,将他带到城外看看哀鸿的惨状的。”
陆文远颌首道:“王爷言之有理。说实话,臣也有过安排皇上出宫微服的设法,但现在流民叛逆刚过,天下局势不决,何况皇上本身也情意未明,臣想此事或许还得从长计议。”
朱时济身份透露,只好乖乖出来相见。两人叙礼结束,陆文远终是忍不住心中猎奇,拉过他来暗问道:“皇上如何从宫中出来了?”
朱时泱重重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甚么,回身领着世人往城里走去。
朱时济摇手笑道:“这朝中之事你就不必对本王说了,本王听多了也不是功德。本王只问你,你为何与傅潜傅大人同住在一处啊?”
世人接旨,都道皇上贤明。朱时泱便又凝睇了跪在地下的陆文远道:“陆文远一年罚俸之期未满,但朕念其劳苦功高,忠心为国,特准其每月月朔至户部领赏银二百两,直至其薪俸规复为止。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