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清菁走至阶前,微褰裙幅,拾级而上。在殿外驱逐的蕙罗由此留意到皇后穿的是一双红色缎舄,内着青韈,这本是与钿钗礼衣相配的鞋袜,并无非常,但那赤舄鞋底是木头雕成,亦如蕙罗此前所着花靴,有三寸坡跟,而那坡跟四周又朝内削薄,难怪萍踪如此细窄。皇后赤舄常加以金饰,刘清菁这双也不例外,绣有金丝卷草纹,最特别的是鞋尖缝有一簇金叶子,举步时金叶相撞,这便是那串细碎声音的来源。

刘清菁答道:“现在管我服玩之事的小女人呆头呆脑的,竟忘了带备用礼衣过来,因而又得等她回坤宁殿去取,便耗到这时才换衣。”

除夕宴集是天子家宴,这日近支宗室入宫,聚于紫宸殿拜贺帝后,饮宴观礼,与士庶人家一样,达旦不寐,谓之“守岁”。

赵煦似也看得入迷,握着皇后的手很久未松开,最后是皇后本身将手悄悄抽出。那指甲染成粉红色的葱葱玉指在滑出赵煦把握之际悄悄回旋,成心偶然地挠了挠赵煦手心,而她容色如常,谢恩如仪,款款退入后妃所处的珠帘后,再束装端坐,含笑接管诸妃拜见。

赵煦蹙了蹙眉:“现在管你服玩的不是韩锦儿了?”

听黄门传报后,紫宸殿表里宗室宗妇依序而立,以驱逐皇后。又拖延斯须,才见殿门外中宫行障花盖缓缓朝这边移来。仪仗昌大,大伞、锦花盖、锦曲盖、大小雉尾扇、朱画团扇一些很多,由数十人举着,一列列入内火线见皇后于这重堆叠叠障幕掩映下现身。

“臣妾哪敢生官家的气,”帷幔上映出美人漫系罗带的影子,刘清菁的声音持续传来,“我不去福宁殿是为了避嫌,免得人说我狐媚,把官家害得如许……实在,跟官家说话的人多了,怎的她们不去管别人,恰好就盯着我一个?”

她声音亦如金叶声音普通,并不清脆,但有一种动听的沙质之感,面对赵煦说来,腔调中又透着几分慵懒,仿佛美人春睡初醒,犹带倦意。

刘清菁穿戴一袭皇后燕见来宾的钿钗礼衣,真红大袖,红罗生色为领,褙子上加红霞帔,药玉为坠,镂雕云凤纹,内裙亦为红罗裁成,又覆一层明黄裙,外罩黄红纱衫子及粉红短衫,头上钗冠有金饰花十二株,饰以九龙四凤。她身材婀娜,行动间小颤步摇,轻荡罗裙,薄露层层衣裾,姿势美好。

这一日,蕙罗初次见到皇后刘清菁。

赵煦笑而摆首:“你甚么都好,就是心眼太小……这么久不来福宁殿看我,也是因为那气没消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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