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阴错阳差的爱情,就像杜鹃和柏树,能有甚么将来可言?杜鹃还能拍打着翅膀吟唱诗歌,而柏树只能假装无动于衷。昔日横波目,今作堕泪泉,达娃卓玛泪流满面地把黄色纸笺放在烛火上烧了,愁闷的诗句和富丽的书法实在过分夸姣,固然近在天涯,却又望尘莫及。
自从前次仓央嘉措态度冷硬地把德吉梅朵遣回王府后,德吉梅朵对贰心生痛恨,莫非这就是她与拉桑汗沆瀣一气的启事吗?
过后他却在内心自叹没用,他所做的让步和忍耐都是为了让达娃卓玛高鼓起来,以是当他看到刚受完比丘尼戒的她一脸伤感地返来了,他的表情就像踩塌湖面上的冰层,深深地堕入发急和无助当中,他不晓得再用甚么作为捐躯才气看到她的笑容,莫非必然是分离吗?
仓央嘉措擦了擦不争气的眼睛,泪水濡湿了两只手背。她觉得把那些诗烧掉便能够当何为么事都没产生过吗?便能够狡赖她曾经向他表示过好感吗?就不再欠他了吗?早就晓得她是个朋友,自从恋上她就没让他好过一天!只要他还爱着她,她就没体例弥补这伤害、告终这情债!
达娃卓玛的哀痛是一个不为人知的奇耻大辱。
蜂儿生得太早了
藏王遇害不久,次仁扎西王妃就暴病而亡了,这件事在广宽的雪域大地上反应激烈,很多上师都说这是罪报现前。在此之前,拉桑汗已有迎娶德吉梅朵公主为妃的志愿,不知这两件事是否有关联。
有谁晓得高坐在殿基之上郁郁不欢的法王一颦一笑全都牵系在一个小女子的身上,唱经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他的神思从小佛堂里飘了出去――那株绀蓝色的睡莲,柔滑而又不幸,却如何栽都栽不活,雨曾打碎它稚嫩的叶子,那淡绿的断荷承载着诉不尽的委曲,她说,“统统都不复完整”,满腹懊苦的水,一脸脆弱的愁情,雨后的金霞灼烧了它的纤纤细梗,烧成一片金色的瓦砾,而她的灵魂,仿佛已被夕照吸附而去……作为一个和尚,仓央嘉措已经把对爱情的期许降到了最低,即便没有缠绵和热吻、没有海誓山盟,假定能看着她欢愉也行呀,就像日光殿小书房外的那一池莲花――藕深深扎进淤泥,茎如笛管,叶似玉盆,花瓣如少女的面庞,每当结出苦涩的莲子,引来很多小蝶小蜂的喜爱――那么他甘愿像对这一池莲花一样站在远处赏识她,推开窗子,看她一眼,然后铺平一张纸、蘸满墨汁,用通俗的爱、芬芳的情,把她写入充满朝气的诗句中。他不贪婪,只要一个闲散的夏季,或者整整的一个七月,他就会作出人间最暖和的诗句,让他完成对爱情的富丽遐想,也不枉此生爱过一回。但是自从与她了解以来,泪珠儿始终滚滚不竭,运数阴差阳错,都还没来得及好好地互诉衷肠,要说了解的时候也不短了,年纪也都不小了,如何能,说变心就变心了呢……仓央嘉措不知不觉间掉了泪,而他仍然呆呆地坐着,诚惶诚恐的上师们悄悄屏退僧众,无穷悲戚地俯伏在他的脚下,上师们天然不会了解他的表情,而眼下这个严霜凛冽的初春却令人度日如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