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周氏一手牵着满脸泪痕的女儿,一手拉着忿忿不平的儿子,立于正院院中看练习有素的官兵进收支出。家里快被搬空了,略微值钱的皆被充公,大件物品搬不走的皆成了废柴,看得她心疼不已。
“啪!”印着青蓝梅花的杯子碎了一地,茶渍溅上丫环新月白绣兰花的裙子。
钱家四少爷,亦即钱周氏的儿子大声呵叱,小小的年纪,满脸戾气,若非钱周氏紧紧拉着她,怕是已经冲上去动起手来了。
那高约十二寸祭红釉梅瓶是上面人贡献的,乃是前朝御用之物。那五爪老虎足的唐三彩香炉不是多么奇怪,只是上面特地让人添上的红宝石倒是珍品。小佛堂里的那座金佛,老夫人五十大寿从鸣扬寺请返来的,为了这座金佛,砸了不知多少银子,也是这座金佛,老夫人实在喜好,连带着看她也扎眼了很多。
钱周氏如同平常那般身着绫罗绸缎,珠翠满头,略微发福的身子彰显着以往糊口的优渥,只那满面蕉萃倒是连花想容的上等脂粉也讳饰不了。她一眼不眨地盯着曾经具有的宝贵珍品,仿佛再多看一眼便能够拿返来似的。便是平时死活不让踏足正院的姨娘们出去了也没瞥见。
“夫人啊,老爷被下了狱,我们可如何办呢!莲香院被搜刮一空,怕是已不能住人了。”一年青女子娉娉婷婷地迈着小碎步走过来,她身着素色衣衫,身子纤薄,腰肢不盈一握,纤纤玉手捏着帕子一角拭泪,好一副弱柳扶风的姿势,只是这府里没了男仆人,没人会顾恤她这娇娇弱弱的模样儿。
一众姨娘们你一句我一句,喧华不休。钱周氏冷眼看着这些人,这些年纪悄悄人比花娇,一个赛一个美的女子,以往给本身添了不知多少堵。现在一把鼻涕一把泪,不顾姿容仪态,为的不再是争宠,而是怕本身不管她们。这些人大多是青楼楚馆出身亦或是当作物件送进府中,钱府已倒,她们自是大家自危。
“钱金承之事闹到了圣上面前,之前一番探查坐实了罪名,便是无谗谄之说,圣上又派出巡按,代天巡狩,此事怕是已成定局。我也可去拜访一番巡按,如果……”
她是钱周氏的陪嫁丫环,姿容尚佳,在钱周氏有孕时被抬了侍妾赐给钱老爷,原意是争宠,倒是不敌那些个姹紫嫣红。这些年只生了一女,仍然像做婢女时那般奉养着钱周氏,在钱周氏面前非常说得上话。
钱周氏回娘家住了没几天便带着后代气冲冲走了。父母已然不在,她如许的环境,两个哥哥皆未嫌弃,但两个嫂子,倒是左一句讽刺右一句嘲笑,还明里暗里言道她福分薄克夫,怕本身在家久了影响买卖。外人的冷言冷语她都能当作耳边风听听就过,自家人的话才最是伤民气,她自负心强受不得委曲便走了,还扬言再不回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