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夜，答复我，你看清了吗？”她反几次复地念着，似是堕入了魔怔。但是沈厌夜也没有答复，只是痛苦又哀伤地看着她，嘴里说的都是些要求的话。陆欺霜似是了然，喃喃自语：“你定是没看清，不然如何还会求我停手呢？既然如许……你就再去看看吧。”
“我空有满腹经纶，忠心报国，那君王却恰好宠幸佞臣，诛杀我等忠良！”
然后，她罔顾沈厌夜的挣扎，手中便固结了一团法力，覆挡住了沈厌夜的额头。沈厌夜本觉得这又将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却没想到那团可骇的法力的触感竟然像是水，还带着微微的温度。下一个刹时，陆欺霜从他面前消逝了，连同冶云宫的景色。那些束缚着他的怨气仿佛也不存在了。四周是亘古的寂静，他鹄立在虚空当中。
“你看到的，是苦，是怨，是恨，是愤。”陆欺霜神采哀伤地说着，那一枚玄色的碎片悬浮在她的身边，环绕着她缓缓扭转着，其光辉忽明忽暗，似是回应着仆人不甚稳定的情感。而四周的怨气也跟着她的话，嘶鸣着，号令着。风声当中异化着无数冤魂声嘶力竭的吼怒。她抚着沈厌夜额头的手也没有停，持续说道，“你看清了吗？你看到他们的仇和冤了吗？”
陆欺霜谛视着被监禁在怨气当中的沈厌夜。他的双目已经是一片迷蒙，睫毛微微地颤抖着，也不是昏倒着，还是复苏着。垂垂地，泪水从他的眼角悄悄地滑过。他的喉结动了动，吐出了几个气音。陆欺霜附身上前，将耳朵切近他的唇边，才听他道：“六道……百苦……百姓……何辜……”
“……甚么？”
沈如夜这才回过神来，对着天帝单膝跪下：“臣在。”
“母亲……请您不要如许了……”沈厌夜尽力仰开端，喉结吃力地转动着，他哀痛地看着她，“求您……不要如许了……求您停手……”
——既然如此，投降吧！放下你的剑，不要再试图保护这令人痛苦的本源了！
“我那不幸的夫君，只不过说了一句宰相不爱听的话，就被扣了叛国的罪名，将我家满门抄斩，夫君凌迟示众！”
天帝望着镜中那斑斓的女仙，笑道：“太乙剑宗第十三代宗主，于六千一百二十六年前飞升，楚姓，字灵珊。工于八卦阵图，奇门遁甲之术，精通易象鸿钧之理，派她来镇守东极螯足，朕公然未曾失策。”
那女子却桀桀地笑了。她爬起来，举起残破不堪的右手，食指的指尖已经腐臭，暴露了森然的白骨：“你既开了心眼，怎能不知我那枉死的孩子在那里？！你既然晓得我儿子的遭受，为甚么还要保护这六合！我倒要剖开你的胸膛看看，你的心到底是甚么做的，竟是这般硬，这般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