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落实上头布施政策了,乡当局人声鼎沸,院子里或站或蹲着百多号壮劳动力,叭着海绵嘴烟或抽着旱烟筒,镇静地会商着本年能减免多少公粮。连平时有人坐班的党政办里都没坐人,全在院子里如临大敌,恐怕这些人上本就吵成一锅粥的二楼肇事。基层当局就是如许的,平时静悄悄的象没人,一有事那些村干部就得带人来撒泼打赖,不管能争到多少好处,但总要给村里人一个交代――他们尽了力。
还是那句话,崇乡太小了,十三个村万把人,随便拎出两个都能攀上瓜棚亲(远亲里的远亲),李家明兄弟刚进集会室,就让正有些焦炙的王支书讽刺道:“家明、毛砣,你们该不是来拍马屁的吧?”
听到楼上的动静,毛砣骑在车上踌躇道:“家明,要不我们早晨来吧?”
李家明也有些悔怨车骑快了点,但进了这个院子,众目睽睽之下莫非还能走?操,不就是演戏给楼下的人看吗?
跳下摩托车翻开车后的箱子,脸上浮起笑意的李家明,当众拿出那两条‘芙蓉王’、四条‘白沙王’,拆开一条‘白沙王’一起发畴昔。
“家明说的没错,金生你跟诗梅婶婶都没出五服,美意义不去吃酒、送礼,倒美意义来挑家明的礼数了?”
不过,这姓王的要论起来,还是二婶、红英婶的远房太公,昨日还在黄泥坪吃酒,这气李家明也只得受着,还得陪笑道:“树朋太阿公,蒙孙叔叔、三叔看得起,又没来吃餐便饭,我们是来回礼的。”
亏损了吧?我们李家人做酒,那是送多少回多少!你问问金淦,看我打了乱话(胡说)不?”
孙乡长笑骂两句,拆开一条扎着红纸条的‘芙蓉王’,拿了一包揣口袋里,又扔了包给党政办带领,最后将剩下的全扔给铁杆狗腿子张建军。
晓得这帮混蛋德行的孙乡长也不觉得意,挥手笑骂道:“家明,从速滚蛋,莫迟误我们开会。哦对了,本日上头拨了批布施粮下来,建军去拿七百斤票给家明,会读书的伢子就应当沾面子!”
“孙叔叔、三叔,蒙两位叔叔看得起,饭都没来吃一餐,一点点情意可莫见怪。”
笑容满面的李家明打了个罗圈号召,施施然地带着毛砣去粮站那买米买油,留下这帮干部持续吵架、扯淡。母舅那的粮油是便宜,可粮站里的布施粮更便宜,一分钱都不要。
胜利转移了冲突的李家明带着毛砣发了一圈烟,夹着剩下的两条‘芙蓉王’和三条半‘白沙王’,在乡亲们的笑闹声中上楼。张建军兄弟各送了两百块钱,孙乡长没送钱但送的礼更大,来回礼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让大师看到了更得光亮正大去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