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李红约莫为凌晨把我轰出去有些过意不去,她站在灶房门口呼喊我的名字了”来--福--”,她叫得很响。我从窝里爬出来,快步朝她跑去。从狗窝到灶房的间隔并不太远,可我跑这段甬道却很吃力了。我不能行动太慢,怕赵李红说我磨蹭,我必须做出反应敏捷的模样。见了她我摇着尾巴,表达对她的感激。可我的尾巴不太听呼唤了,我想让它摇得欢势,可它摆动得很慢,硬邦邦的。我的尾巴可真是不争气啊。

我爱的仆人多数死的死、散的散。固然他们离我远去了,但我还能记得他们身上的气味。我最喜好梅仆人身上的气味,就像芍药花的香气一样。我记得每个男人去找她,走前都会夸她:“你身上的气味真好闻。”梅仆人活着就是生孩子,她生过的孩子,最后又都让人给抱走了。每次孩子被抱走的时候,梅仆人都要哭上一夜。她哭的时候抽动着肩膀,那肩上的耳环就摇摆着收回响声,仿佛耳环也跟着哭。

我有好几个名字。我的第一个仆人叫我”阿黄”,因为传闻我是条黄狗,他又姓黄。他叫我”阿黄”的时候,目光就像月光下的河水一样温和。不过,我不晓得黄色是甚么。我不太爱看本身。偶然在河水上我看到我的影子,也不过是一个灰白的表面。我不明白报酬甚么那么讲究色彩,整天听他们讲衣服是甚么色,板凳是甚么色,花盆是甚么色,窗帘是甚么色的,我都听厌了。人家说我的黄毛很标致,我也不晓得如何个标致。我就是第一个仆人把我从城里带来的,我落脚到金顶镇,与他有着直接的干系。不过他把我留下后,我就永久与他落空了联络。唉!

客人进了屋子了。他们必然是住下来了。一来客人,赵李红就很欢畅。我闻声她在唱歌。她唱歌和小唱片不一样,小唱片唱的歌透亮,她爱在山林中唱,而赵李红唱的歌软绵绵的,她只喜幸亏酒馆唱。赵李红高个子,非常瘦,别人都说她”身材好”。她一听人这么说,就要挺直腰,美滋滋地原地转一圈,仿佛在跟人展览她的好身材似的。

我久久地站在雨里,不肯回窝。雨是天高低来的,天也会哭么?我太难过了,白厨子就那么胆小包六合夹着肉从我仆人的眼皮下溜走了。我真的太没用了。我真想到白厨子住的那张床上去,给他的床拉上一泡屎,让他躺在屎里,臭死他。只因为我老了,白厨子就敢明目张胆地欺负我了。

超出云层的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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