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尔古纳河右岸
达西晓得尼都萨满的神力，他公然不敢胡说八道了。
第二天凌晨，寻食了一夜的驯鹿返来了，我们也醒来了。尼都萨满已经起来了，他在煮鹿奶茶。香味舔着我们的脸颊，我和列娜在那边吃了早餐。列娜接连打着呵欠，面色发黄，她悄悄奉告我，她一夜没睡，她怕尼都萨满半夜起来跳神，以是一向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看着他。她说听着我的鼾声的时候，她恋慕极了，就像饿了好几天的人闻到了烤灰鼠的香味。列娜的话使我万分惭愧，她为着父亲警省了一夜，而我却美美地睡了个彻夜。我们分开尼都萨满那边的时候，他把供奉着的玛鲁神取下来，挂到三角木架上，扑灭“卡瓦瓦”草，用它的烟给玛鲁神除污，这是每次搬家前，尼都萨满必做的事情。
风把河岸的柳树吹得柔嫩的时候，母亲总要剥下一篓一篓的柳树皮，背回营地。她将柳树皮在火上悄悄烧燎了，让它们变得更加的柔嫩，然后撕成细丝，再在腿上几次揉搓，使它们疏松，晾干后储存起来。当时我不明白它们是
列娜消逝的那天早晨，我内心难受，就是哭不出来。我没有想到凝集到这面小小的圆镜子里的春光，竟然把我淤积在心底的泪水给淘了出来，我放声大哭着，把树上的鸟都惊飞了。
我留下了这只眼睛，固然我晓得因为看过太多的风景和人，它的眼睛和我的一样，不那么清澈了。
尼都萨满感喟了一声，对女人们说，别哭了，林克和哈谢快返来了，列娜已经和天上的小鸟在一起了。
那是我第一次瞥见父亲和尼都萨满产生正面抵触，也是第一次闻声母亲责备父亲。想着尼都萨满能在跳神的时候让灰色的驯鹿仔死去，我很担忧他会用那样的体例在一夜之间把父亲弄得无声无息了。我把这设法对列娜说了，列娜说，今晚我们跟着额格都阿玛睡，如许就能看着他，不让他跳神。早晨的时候，我和列娜进了尼都萨满的希楞柱，他正守着火塘喝茶，看着他暗淡的神采和已经变白的鬓角，我俄然怜悯起他来。我们说想听他讲故事，额格都阿玛就留下了我们。那早晨的风很大，很冷，火塘的火苗一颤一颤的，仿佛在感喟，尼都萨满的故事就与火有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