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景竟是这般的似曾了解,靖安伸脱手,即便多年养尊处优,他们身上也都有了光阴的陈迹,唯独这双手,从当年到现在,他再未放开过。
靖安长公主去了。
她抬首,却瞥见他鬓已星星,白得刺目。
“谦之……”字句恍惚在她唇边。
他忍不住叫来言叔扣问先生的身材状况,言叔却只是冷静红了眼睛,摇点头。
“谦之,这么多年若没有你,我恐怕早撑不下去了。”
从庆熙四年到元康八年,阿羲伴了他二十五年。
后,谢谦之久病不愈,与靖安长公主同年而逝。
谢谦之却嗤之以鼻,轻笑道:“这是我和她的事,还清了,我才气在这里等她回家。”
他怎忍,让阿羲为了他,强撑着那口气,被痛苦折磨到最后一刻。
谢谦之只是安闲一笑:“我怕是去不了了,你待我回趟谢家吧。”
那么多年,谢谦之都没敢开口让她谅解,偶然也会不甘,苦吗,苦。
“一步错,步步错”他苦笑着问她,“阿羲,如果没错那一步,我们会比现在还要好吧。”
是啊,这么多年啊。
树碑那日,先生在长公主坟前,几次形貌着碑上的笔迹。
“谢谦之”靖安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微小,“该说的都说了,我没有别的好交代了,能走在你前面,我很放心……你,你要好好……好好活给我看,像上辈子一样,嗯?”
靖安吃力的扯了扯嘴角,勉强暴露一个惨白的笑容来:“大抵……还是不甘心吧。”
许是午后的阳光太暖,她的神采竟是那般温软,语气舒缓:“是啊,应当会的吧。”
他抱得她更紧了,紧的她身上都有些痛了,靖安没吭声。她实在很清楚,再没有比现在更清楚的了,她没感觉惊骇,此时却有些不忍了。药徒劳的喝着,大夫在谢谦之的对峙下换了一批又一批,太医,估计这会儿也在内里兢兢业业的待命吧,她已经乏了。可谢谦之……
再过会儿,连巧姨都被赶出来了,眼睛红十足的,言叔也只能安抚两句。
可她终究又在他身上看到了初见时阿谁身如修竹,温润如玉的少年,阿谁她无怨无悔爱过的谢谦之。
露水带着夜的寒凉在凌晨滴落,卫逸闻声门吱呀一声翻开,先生站在熹微的晨光里,神采恍惚,而一贯挺直的后背竟有些佝偻了。
“你算甚么东西,凭甚么陪在她身边?”
靖安模糊想起,上一次这般,还是她丧身大火那一日,谢谦之陪着她在屋子里待了一整天,从日出到日落,再到下一个日出,他都未曾阖眼,直到扛不住未止。明显不该是如许啊,明显筹算冷眼看他痛苦挣扎,求而不得的,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