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见我立在床前，眼泪又流了下来：“明音啊……”
人都说无功不受禄。俄然之间受了皇家如此大的恩情，这功又要从何提及呢？
我低头不语。泪水却渐渐涌了出来。
他缓缓展开眼起家，迈着衰老的法度，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伸手抬起我的下巴，看了很久，说：“明音，你真是一笑倾国了。”
他一个垂老迈者，竟然连江那边的事都晓得得一清二楚。
他是个有为之君，齐是他颠覆的。他博学能文，善于音乐诗赋，善于书法，尤酷好下棋。当年名将陈庆之与他在宫中下棋一向下到四十岁，才出去领兵兵戈。即位后他重用士族，设立国粹，招五馆生，平生深通佛理，曾三次捐躯同泰寺，并在寺中讲经。因为他的勤政与仁慈，建康才在乱世中繁花斑斓，不输乱世。
太残暴。
我一咬牙，泪水溅出眼眶，瞪眼着他：“我不嫁！我除了独孤公子谁也不嫁！宇文泰他休想！逼急了我，大不了一死！”
“祖父，明音不明白您的意义。”
我泫然：“我若真嫁给宇文泰，他如何受得了这份屈辱……”
他的昭君！
那黄门一笑，傲慢地说：“哟，现在可不能再自称‘妾’啦，要自称‘臣’。”
祖父一拍我的手背：“他是为了你。”他喘了口气，感喟说：“一个男人啊，这平生能够会有很多个女人，可他最爱的只要一个。明音啊，哪怕你们不能在一起，你都是他最爱的阿谁。”
是啊。我为甚么早不嫁他！我抬头看着头顶上被夜色感染得暗沉沉的横梁木。我为甚么早不嫁他。
我只一味伏在地上哭着：“明音不肯嫁！求主上垂悯，明音愿削发为尼，毕生不嫁，今后青灯古佛，为主上祈福……”
我只感觉一阵惊雷在耳边轰过，差点身子一软坐倒在地上。深吸一口气，撑住，总算没在殿前失礼。
语气非常果断，不容有异。
他拉着我的手，悄悄说：“他羁留建康三年不肯归顺，当初为甚么要弃城来到建康呢？守城死战以全大义不好吗？明音，你懂他的心吗？”
到了家中，家里的人已经都晓得了这个动静。此时都聚在家里，群情纷繁。
他转过身说：“长安此次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倔强。如果我们允了前提，他们将和我们共伐三荆，平分地盘。不然……挥师南下。”
直到半夜，祖父总算回过些精力来。他展开衰弱疲累的眼睛，看了看四周的人，悄悄说：“你们都出去吧。我有话和明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