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胤明点头道:“多谢诸位美意。我已有筹算。凡事总要有始有终,我既然做了,不管成果如何,总要做到底,有个交代。如果就如许走了,那真的成了惧罪叛逃,不正中了奸人下怀。回京去,对簿公堂,也能将这些个赃官贪吏的劣迹明示朝廷,一定没有转还的余地。”又道:“陈兄弟,乔兄弟,你们跟着祁先生,将来定有下落,不必担忧。”转头对柴管家道:“老柴,跟了我这些年,委曲你了。他们会护送你回都城,以后从速清算清算回籍下去避着。我的马儿还要奉求你关照。”
祁慕田几分踌躇地接过,道:“你可要再考虑一下。和我走,西海盟定保你安然。”
午后,官驿前院里,巡抚的随行文书和官差们乱成一团。就在不久前,巡抚大人神采乌青地夺门而入,浑身满脸的血迹,吓得世人不敢近前,退在两边闷声不响,只觑着他目无旁人地大步今后而去,身边另有一面熟老者。半晌鸦雀无声以后,俄然一片哄乱,世人七嘴八舌,不知如何是好,随即有人出门探听真假。未几久,便获得了切当动静,惊诧之下,纷繁手足无措。而此时,后堂里的氛围却几近滞郁。
待世人皆去,祁慕田见丘胤明仍兀自鹄立,走上前去,递上一块手帕,安抚道:“承显,事已至此,我们还是快归去,好好商讨一下吧。”丘胤明冷静接过手帕,将满手的血擦去,抬手欲擦脸,却盯着帕上鲜血谛视了好一会儿,那全都是恒雨还的血。他将手帕揉成一团,塞进衣服里,吐了口气,道:“好。”
一伙人说得天花乱坠,祁慕田喝了口茶,小声道:“今晚我们想个别例去樊瑛府上拜访一下。这事惹了这么大的动静,朝廷不知会如何审。就怕荆州,武昌那些担事的官员早已经在做手脚。见了樊瑛,说不定就能混到牢里去看看。”
这两日,北都城里正热议着一桩耸人听闻的严峻案件。月前派往湖广布政司的巡抚大人在任上勾搭江湖豪强,公开与官军交兵,技艺刁悍,一刀杀人。提及这巡抚,便是前科探花,几年内政绩甚佳,连升数级,官至都察院佥都御史,前不久刚和武清侯府订了姻亲,前程无量。眼看就要飞黄腾达的人,怎会做下如许荒唐的事!
不出所料,世人走后不久,前面来报,内里有一队兵士已将官驿前后封闭,都批示同知王炳和按察副使阎忠敏在正厅坐侯。丘胤明沉下气来,不紧不慢地换上官服,心中深思,这二人来得如此敏捷,定是李炬事前教唆,现在之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因而理清思路,正色往前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