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屋里对坐半日,几番剖心相谈,尽释迷惑。祁慕田向丘胤明坦陈腐事以后,解了拘束多年的心结,今后待他更加亲厚。丘胤明反倒感觉有些消受不起了。究其启事,和比来西海盟大众风传的闲言碎语脱不了干系。
“本来见你科举中第,宦途通达,我非常欢畅,真但愿你能就此出人头地,阔别江湖恩仇,过我们这些老辈人既没想过,也没机遇去过的日子。谁知,谁知……”祁慕田本想说天意弄人,可此中原委,岂是一句“天意”能够袒护得去的。
见他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祁慕田心中不免有些打动,目光微闪,和声道:“承显,实在你的父亲是我的师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就像亲兄弟啊。”
“闻声又如何。我说的不都是究竟嘛。唉,大蜜斯人太诚恳,盟主如何就不管管,就让她被人这么占便宜……”
“伯伯要去那里?”
初冬的凌晨,水池上浮着一层淡淡的雾气,太阳一出来,化去了昨夜冬青木叶子上积下的薄霜,一色浓碧如洗。枫叶寥落无几,枝桠间栖着数只羽毛渐丰的肥雀儿,闻声人声,扑腾着飞去了。祁慕田走进后花圃时,远远瞥见恒子宁手捧一本书看得出神,来回在廊下踱步,嘴里不时念念有词。
这还要从多日前他仍旧伤重卧床时提及。刚到怀月山庄,李夫人敏捷为其换药医治,几日里行动不便,茶饭偶然是山庄仆人送来,偶然是西海盟的部属顾问。某日下午,丘胤明吃过药以后睡着了,醒来时便听窗下有人低语。侧耳谛听,竟在说他。
待祁慕田走得很近了,恒子宁才抬开端来。“祁伯伯,你如何不打号召呀,吓我一跳。”合上册页,恒子宁嗔道。
恒子宁道:“我向来没见过爹阿谁模样。当时我真担忧姐姐的伤势,可不要有甚么大不对。还好她规复得很快。但是,我看她这些天还在不断地吃药。我问过她,她说没事。我也问过李夫人,李夫人说,她吃的只是些调度身材的补药。可我偷偷地去翻过药渣,仿佛不是呀,但也说不上那些药到底是干甚么的。”
转念又想,这话如果传到恒雨还那边,岂不是让她更尴尬。在船上时,恒雨还几近每天都在他身边伴随好久,胜却良药无数,只要有她在,伤痛也好,烦恼也好,都散到九霄云外。可到了怀月山庄后,她便不是日日都来了。即便来看他,也只稍坐便走。想来必是人言可畏。
丘胤明对此涓滴未曾发觉,听言,非常不测,可想到祁慕田如许做不过是体贴罢了,一片美意,颇让人打动,那里有甚么见怪,赶紧道:“伯父切勿多虑。曾蒙你这些年来的体贴,我感激不尽。是我该酬谢你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