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周老爷情感平复了，商慈回身对流光道：“能够把东西拿来了。”
日头挂在远山尖上，仅暴露一圈将歇未歇的光晕，洋洋洒洒地晖映下来，几人皆是背对着阳光，光束超出几人的肩头，透过光束清楚瞥见白茫茫的灰尘从那缝中飘旋着飞起。
这下换商慈愣了，考虑着问：“你认得我？”
他的神采较凡人有些青白，像敷了一层的白霜，因为五官伸展开来，原有的褶皱浅淡了很多，竟有些辨不出年纪，说他年及弱冠有人信，说他年过不惑，亦有人信。
商慈则是属于遇动则动、遇静则静的人，她与这周家蜜斯充其量就打过两次照面，现在也没有甚么话说。
周老爷左手握着夫人的手，右手挽着自家闺女，面色严峻，喉结时不时地转动一下，几人膝盖上都沾了黄土，都未想到去拍一拍。
周芷清有一张标准的鹅蛋脸，看着就很有肉感，特别一笑起来有两个深深的酒窝，是很轻易让民气生靠近的范例。她的脸上和脖颈处都是普通的，没有黑斑覆盖，这也是她向爹娘坦白好久没被发明的首要原因。
在回都城的马车上，商慈与周家蜜斯另有小丫环禄儿同坐一车。
周老爷和徐夫人固然当初是看着父亲下葬的，但是甭管这上面躺得是谁，光是开一口深埋二十年的棺材，这件事本身就够刺激的了，特别是在商慈和他们说过“不管开棺后看到甚么都要保持住平静”的话后，他们更不平静了。
在他达到桑城的三天前，那场暴雨仿佛就停了，可现在城里还积着漫过脚踝的浅水，他身下的红鬃骏马淌着这泥泞的水洼而过，时不时地摆头粗喘两声，很有些不耐的模样。
流光站在商慈身边，从始至终腰背挺直，面上波澜不惊，在开棺的一刻还是破了功，被这刺鼻的味道呛得清咳起来。
“你还问我，你竟不认得我了？”周芷清眉眼间有责怪之色，毫不断顿地反问。
几个男人跳进坑里，挽起袖子，同站在一边，双手撑着石板边沿，咬牙使力，肌肉绷紧。那石板看模样足稀有百斤重，加上被埋葬的太久，与底座咬合得不分你我，那几个男人憋得脸盘通红，手臂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终究，石板被缓缓推开，暴露一道黑黢黢的缝来。
商慈这段话让周老爷完整回转过神，扯着老婆女儿朝棺木又磕了三个响头，老泪纵横着流下，声音有些变了调的粗哑，颤巍巍地哽咽：“是…是儿孙不孝……”
真是世事难料，她……她仿佛还不晓得这位周家蜜斯叫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