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家的了然地一笑,却将一只裹在灰布里的龙纹香炉递了过来,“这是梨香院里头充公进库房的,吴姐姐拿了去,路上典当了,买些情面土物给金陵的亲戚们带去,也免得她们笑话你。我那半子瞧见你家的小子去王家了,大抵想去王家找差事呢,去王家接了他走吧。”
“放心,他不敢卖。”穆老三将迎春递到那风骚公子怀里,想着人家认了他做寄父,不能没有见面礼;又想归正不会再见了,就抽了腰上一根明黄的丝绦绕了三四圈,系在迎春藕节一样的腕子上,“冯唐,带着她去见贾赦。”
“不必,贾赦要在西山逗留一个月,叫贾家满天下找人去。”
王家门前的小厮认出是王夫人的陪房吴兴,就回了一句,“吴大哥,你家的哥儿约莫去吃花酒了,太太给了他一吊钱呢。你们贾家是如何了?传闻匾叫摘了,御史还在门前不断地转悠?”
“那是不是柳家的桃萼?”顿时的稚龄纨绔,探着头去看吴兴家的抱着的女孩子。
吴兴家的嘲笑道:“就算是偷也有限!没瞧见老国公出殡时,一开库房,好东西倒是有,可比不上当年了。”车子走到了宁荣大街西街门下,撩起帘子去看,这一看,哈哈地笑了,本来荣国府那只要赶上大事才可开启的金贵兽头大门连同左边两边的角门都被拆了下来,一地的碎琉璃破瓦,周瑞、郑华正带着两三个泥瓦匠,等着将这大门憩息成不显山不露水的平常流派;透过这坍塌的门向里头一看,只见那正五间的向南大厅、正五间的大正房,并大正房前面跨所里二十余间的屋舍,虽还没来得及拆掉,但那色彩素净的琉璃瓦、形状各别的屋檐瑞兽,都被人爬着梯子取了下来,暴露如血落日下灰溜溜的房顶,好不狼狈寒伧。
穆老三攥着迎春的镯子,皱了皱眉头,指着被儿扯动手的风骚公子说:“这是我们家的豪阔亲戚,他也是你父亲的同僚,叫他带着你出城,去西山找你父亲,你瞧好不好?”
“是。”
“拯救――”迎春叫了一声,用力地扒住那车窗。
“这宁国府也坏了,怕今后自称是将军府,都提不起那口气呢。”吴兴家的镇静得满脸红光,就仿佛贾家人不利,她就发了一笔大财一样。喜滋滋的坐着车,狐疑马车后有人追逐,细心看又没有,狐疑是本身多心了,就没放在心上。
“……父亲不也在这吗?”那小儿咕哝了一声。
“啪”地一声,冯唐一手抱着迎春,一手打在儿子脑后,“胡涂东西,好大的胆量,还敢跟着人追到这不三不四的处所来。当真有卖小女人的,你老子不会拔刀互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