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你说那女人的命是不是太硬呢?这般艰险的生了孩子还不死,真是祸害遗千年啊。”
“嘀嗒,嘀嗒”细雨敲打着千家万户的窗棂,似是无数在战役中逝去,无家可归的怨灵,以十指叩击门扉,看望回家的门路。
圆脸丫环仿佛被吓到了,怔忡了半刻。很久才收回一声微不成闻的感喟:“罢了,我再去厨房求一次吧。”
拉扯之间,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不幸的青釉碗摔在地上,完整报废为几瓣。汤水稀里哗啦流了满地,几朵旋覆花也零寥落落洒在四周。
许是因为气候,全部倾墨国被笼在阴冷森然的氛围中。天空中罩着层层叠叠、黑鸦鸦的雾霭,仿佛前兆着明主已逝、暴君当政、国基尚浅,天下有能之士蠢蠢欲动,局势塌崩期近。
说话间,圆脸丫环已拿着缺了个口的花草纹青釉碗,盛好旋覆花汤,仓促向里屋走去,可有人仿佛不想善罢甘休。
“二夫人?哼,一个罪臣之女罢了,也配做我儿子的夫人?把小红拖下去杖毙了,我们府可不养这般没端方的主子。另有,让阿黄家的抬顶软轿出去,我去看看那罪臣之女罢,撑了这些天还不死,我去送送她”
“你才是祸害!哪有你这般说主子的奴婢?”
纳兰府东配房,烧着正旺的地龙,和屋外因雨季略显潮湿的气候截然分歧,暖得直让人熏出几层汗来。屋内正北位置放着一青铜九醨百合大鼎,往外披发着沉沉的檀木香,丝丝缕缕的燃烟缓缓漫开,倒也显得整间屋子喧闹温馨。
“回太太,是服侍二夫人的丫环小红。”
时候回到半个时候前,纳兰府后院一间朽败的小屋内,一个身着草灰色亚麻衣的粗使丫环,正坐在屋内独一像样的家具:缺了条腿的紫檀木雕螭纹鱼小几上,翘着个二郎腿,高低来回闲逛。这丫环一边用兰花指嗑着瓜子,一边叽叽咕咕抱怨着。
“呸!主子,她算哪门子主子?全部纳兰府那个不知她是轩辕罪臣的女儿。也是我们不利,跟着她在这个破处所刻苦!”
“阿桃,你干甚么!别挡我的道!”
“是,太太。”
这一年的梅雨季候来得比往年早些,在兵变安定的当天夜里就淅淅沥沥下了起来,固执冲刷着滞留在青石巷中的血迹。
屋外俄然传来砰砰砰砰的叩首声,一身穿半新不旧鸦青色袄子的年青丫环以头触地,发丝混乱、眼眶发红,惨白的双唇不竭嗫嚅着,吐出不成调的要求。淅淅沥沥的细雨还没停,不一会儿,蝙蝠纹理的青灰色地砖上就蜿蜒出一条赤色小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