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载凛然,如孩子那般跪坐下来,这是授业传道,精华世风虽已大变,但在大事上,对父母、对师长,还是要守古礼。
“寒酸!?富丽就是亵辱艾先生,艾先生一名就足以永留青史了!”
“当年我即位时,将教员所著的《天人三论》放在后位,以示天子是半出世半出世,心倚天道。你也学我不立皇后,那我也就如教员一样,给你的后位上也放一本书……”
“若人与禽兽无异,自会安于洞居,茹毛饮血,千年不移。可儿学会了钻木取火,学会了驯养牲口,学会了耕作,变野物为黍稷稻麦。人更学会了砍木为居,织造麻丝,烧土为陶瓷。这统统看似源自人胜于禽兽之智,可这智背后倒是欲,想要免除饥渴、酷寒、疾病、猛兽和天灾等等威胁,想要过得更好的**。”
李肆道:“我这书叫……《论文明》,文明一词,释义浩繁。《易经》曰‘见龙在田、天下文明’,《舜典》曰‘濬哲文明,温恭允塞’,近世更多解以武功教养,与武略相对。我再加上仁,加上法,加上德,加上人间之智和人力之盛。包括人间各种,为附义时,有中原文明,欧人文明之分,也可总括为人之团体,为独义时,与蛮夷相对……”
李肆欣然点头,这些狼藉阐述都只是铺垫,是他要谈的正论下的各个要素,不将这些要素廓清,拿出来的东西就是空中楼阁。
李肆浅笑着再道:“除了人智,另有一些东西是古人间别于前人间的,将国度比作人的话,这些也是忘我的表现。比如说……仁,古人间里,国度待人以仁,此势越来越明。”
李肆终究道出了他的正论题目:“这本书讲的是国度乃至人间兴衰的头绪,国人都道我后知三百年,如果我不留下些甚么,怎能对得起这个半仙之名。”
这是实诚之言,比李肆一番让人头晕的玄论好了解,李肆点头再问:“这两层能够联起来看,依此所言,公利还重在外利。如果外利已尽,或者力竭而再不能夺时,我中原会如何?”
话尾李肆有些话不由衷,他还是能随便定人存亡的,但就跟后宫侍婢并不法定属于他一样,这个权力也不是他名正言顺能具有的,他只能通过各种小行动去实现。而在安国院交由中廷和政事堂共管后,他搞小行动也更难了。当然,话又说返来,真有人值得让李肆动杀心,事情也已大到不必他插手。
丢开这缕邪念,李肆再道:“不管是智还是仁,都让步入古人间的国度垂垂相通,在此上,也有抑强扶弱,连成一体的一面。由此我们再看国度以内,人道无私一面,让国度夺外利,取六合之利,人道忘我一面,又兴仁立德,维系一国为团体。但同时无私还是推着国中强者掠食弱者,忘我又有以众凌寡,持品德取短长人的一面,这仍然是一个动乱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