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晓得天下的事常常是‘故意栽花花不开,偶然栽柳柳成荫’。却让黛玉从那册子里寻得几处马脚:一是那茶陀罗产于西域,普通人是不太能够获得;二是那茶陀罗因为剧毒,即便是在西域也是广为制止的,又如何能到中原?
金陵的秋很刺眼,也很长久。还不待文人学子们赏玩,一场秋雨就扫荡了街头巷尾的落叶,管你愁思也罢,清怨也好。都在这场秋雨中十足收了场。贾府的女人、主子们天然早早地换了装,屋子里也用上了火炉。
却本来:那孙绍祖行武出身,不但为人卤莽,且贪酒好色,女人畴昔,只说女人是老爷五千两银子抵债抵给孙家的,算不得端庄的当家娘子。欢畅了,另有几分好神采,赏一顿残羹剩饭;不欢畅了,就是一顿好打,饭也不得吃。不幸女人本来金闺花柳质,哪经得起那般糟蹋?现现在竟是浑身高低无一处好的处所,瘦得只剩了一把骨头。吃得是猪狗食,做的是粗笨活,比府上那粗使的丫头尚且不如。
司棋连珠炮似地一通话说完,好一通喘气。显见得这丫头怕也没甚么好日子过。惜春听得活力,拍桌子道:“岂有此理!倒没有国法了,竟由了他不成!”一双小手拍得通红。黛玉毕竟年长一些,道:“可回了老太太?”闻得此言,司棋又是一阵泪:“见了夫人和琏二奶奶,只说老太太身子骨刚好,拦着不让见。又说等过些日子老太太大安了,就接我们女人返来。让我劝我们女人临时忍耐。毕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也不好管太多。我只怕我们女人等不到那日。就想着替女人返来看看昔日里住得紫菱洲。你们不晓得,女人病的那几日,口里一向念叨着:若得再在那紫菱洲里住几日,就算是死,也不枉了。”
黛玉看司棋冷得瑟瑟颤栗,北风又小刀子似的割人的脸,想着这里也不是个说话的地。便上前握了司棋的手道:“这里离四女人的藕香榭比来,我们先去那边再说。”司棋本待还说些甚么,黛玉却不由分辩地扯起司棋就走。
究竟胜于雄辩,薛王氏看着账目上日渐减少的收益。再回想这几年薛蟠手上卖出去的铺面、地步,也垂垂想明白了:若任由这薛蟠如此混闹下去,不说纳福,只怕娘几个流落街头都是有的。只那呆霸王平日里混闹惯了,那里受得了如许的束缚,常常在外边赌酒输了钱,就回家来混闹。薛王氏不忍儿子刻苦,又禁不住那混小子各式折腾,不免悄悄背着宝钗暗里里帮儿子办理1、二。那薛蟠自小就被娇纵坏了,现在到得都城,又接识了一帮狐朋狗友,整日里只知花天酒地。又有一帮惯于踩高攀高的,只哄着那呆霸王拿钱出来供他们玩乐。薛蟠本就混账,又有些呆气,被那一起子小人调拨的常常与薛王氏和宝钗置气,只呕得宝钗母女二人黯黯伤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