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周士相想到了一人，那就是他在姑苏时，随湖广援剿军团先头军队一起来南京的原清湖广总督张长庚。
正感慨时，董常清拿来两份文报，都是从武昌传来的。两件事，一件事是在建昌的明庆阳王冯双礼已派使前来，欲奉唐王为正朔；另一件事也是冯双礼传来的，说是西南的满蒙清军在多尼战役可铎的带领下已从贵阳逃入重庆，正往成都逃窜奔。
张长庚这么一说，周士相自是明白了，但又觉不成思议，问张长庚清廷做这杀鸡取卵之事岂不怕寒了民气。
张长庚直到进入南京时，方真正松了口气，晓得性命终是保住了。他不是怕“贼秀才”会杀他，而是怕夔东那些闯贼大寇杀他。他抢在湖广提督董学礼前开城投降后，底子不敢留在武昌，而是求承平军的湖广军团都批示于世忠将他送往南京，因为他很惊骇李来亨、袁宗第他们会清理他任湖北巡抚期间对夔东犯下的罪孽。
“畴前鞑子无钱，便靠劫掠，尔今有国公在，鞑子无从劫掠，江南财赋重地又失，鞑子却又要保持他们的朝廷和雄师，天然只要对治下有钱人脱手...那八家皇商自天启年间便与鞑子私通，三十年下来，产业俱是可观，抄了他们，清廷斯须之间，倒是不必担忧缺钱了。”
“鞑子在辽东时就有杀猪一说。这杀猪却非真杀猪，而是杀汉人。老奴在时，便喜查量汉民粮谷，凡每人有谷不及五金斗的，定为‘无谷之汉人’。老奴说‘无谷之汉人’是‘不种田、无谷、不定居于家，欲由此地逃往明国之光棍’，谕令八旗官兵‘应将无谷之人视为仇敌’，发明就捕杀；后下谕，指责‘有谷之汉人’窝藏特工，接管札付，命各地将有谷之汉人杀尽。如此，辽东便无复有汉人，便有，也是旗下为奴之耕耘薄命者，亦所谓包衣奴或阿哈。”
张长庚的猜想是对的，固然于世忠有过劝止，但明军节制武昌城后，忠贞营的大将郝摇旗和贺珍就把董学礼和一干投降的绿营兵给屠了。可想，要不是张长庚提早逃入承平军的虎帐，说不定亦会被急于报仇的忠贞营方面杀掉。
周士相部下的幕僚桂永智是原满清广东总督李率泰的师爷，董常清则是广东惠州的一个浅显生员，二人对于满清方面，特别是北方的环境体味未几，是以难已解答周士相这个猜疑。早前充为谋士的徐应元和郭绍这会又不在身边，就是在，他二人投诚之前一个是知县，一个是盐巡使，见地比桂永智都差，自也难供应对这个谍报的精确阐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