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待君臣哭声稍息，早已等待一侧的礼部官员红着双眼取出早已筹办好的祭文开端宣读：
惜乎后代守成，渐怠前训；虽托祖制，实失其旨。疲病日深，积弊累沉。彼时文臣昧于义理，据其职而失其政；武官溺于嬉玩，有其兵而无其防。遂有甲申一变，天陷地裂。因而东虏趁机，苛虐中原；窃据两京，亵秽孝陵。竟历十五载矣！
香火环绕当中，钱谦益手书的祭文明为缕缕青烟，扶摇直上天涯。刚才有些阴霾的天空竟然有如神灵般扒开薄云，射下一道道斑斓的光芒，山上望去，如金线千道，又如龙鳞万点。
“此必是太祖高天子垂怜我等，显灵如此啊！”
钱谦益等一干江南士绅被周士相及诸将行动看得呆了，隐觉此举如江湖游侠豪杰般，于这寂静的祭陵典礼格格不入。钱谦益心下流移，不知当否上前一饮血酒。唐王初时有些发怔，但踌躇了半晌，却决然上前端起一碗血酒“咕噜”饮尽。他于鞑虏有大仇恨！长兄隆武帝、三兄绍武帝都惨死于清寇之手，唐王一系更是家破人亡，枝叶残落。文村苦熬十几年，生聚经验卧薪尝胆，等的不就是这复仇的一天！
就连光复南京、再造大明的功臣周士相也在堕泪。自从刺杀由云龙，重新会逃窜以后，繁忙的战事和政务固然能够让他临时忘怀父母妻儿。但是每当半夜醒来时，他仍然会和当初阿谁秀才一样，不由自主地唤一声老婆的名字，想让早已不在人间的她去看一下安儿是否饿了。然后心脏就猛得一痛，不得不抓住胸口低声哭泣几下。
大丈夫人生一世，岂有比诛杀仇虏更加痛快之事？！
幸民气在汉，高皇遗泽不竭；天命未改，大明鼎祚未绝。臣虽不肖，犹得远近忠贞襄助，四方豪杰用命。是以监国天南，起兵粤中，剿戮凶顽，湔雪旧耻。今江南半壁，俱复古观；燕山辽水，指日重光。乃敢敬告于太祖高天子，以慰英魂，以安圣心。
“维甲申国难十有六年，王师光复南京应天府。九世孙聿锷谨率文武功臣，祇谒太祖高天子之陵，祝以文曰：惟我太祖高天子，继天立极、圣神武文，诛除暴胡、威加中外。故海内一统，茂德泽于兆姓；君临天下，神功昭于百代。乃天锡九畴，彝伦攸叙，十六朝列圣接踵；载兴炎运，四海咸安，三百年社稷承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