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裕拙可不敢随便接他这话茬,这如果隔墙有耳被人听了去,石迪文这个外邦武官口无遮拦也就罢了,他许裕拙但是正儿八经有官职的朝廷命官,敢说这类话就是谋逆。虽说这福建天高天子远,一脑门子心机全在平乱上的朝廷大员们也一定会管这些事情,但作为大明的臣民,对于皇权的畏敬却仍然根深蒂固。操纵手中的权力,跟海汉人一起做点私运买卖,保障海汉在福建的权益,乃至让海汉在原属于大明的地界驻军,这些行动都无伤风雅,但如果是要竖旗造反跟朝廷做对,许裕拙就算不公开反对,也必定会立即与海汉划清边界,撇开干系。
“有啊,海军一出动,海上就没了海盗活动的踪迹,在海上转一圈归去,写个奏折上报,就宣称杀敌多少,俘虏多少,向兵部和朝廷请功便是。”许裕拙哼了一声道:“归君子头交上去,验功的时候也看不出这杀的到底是海盗还是浅显百姓!”
十八芝的构造布局在海汉看来已经算是非常疏松,十几个头子各自为战,大敌当前有的想战有的想逃,行动难以同一,跟海汉民团这类职业军队对上以后立即就显出了优势。但比拟十八芝,浙江的海盗团伙却更加疏松,就算此中几家有达成联手或互不侵犯的和谈,常常也都只是逗留在口头上,连像十八芝那样建立一个结合批示部之类的机构都做不到。就算总数有两三万人,也只是一盘散沙,石迪文并不会真的以为他们的战役力能够十八芝相提并论。
许裕拙说得口干舌燥,端起杯子一喝,发明茶都已经凉了,便号召下人另行沏一壶热茶上来。石迪文趁机问道:“那浙江海军在本地又扮演了甚么样的角色?”
从福建福宁州往北,便顺次是浙江治下的温州府、台州府、宁波府、绍兴府、杭州府及嘉兴府。这各州各府的驻军都是各自行事,不像福建这边由许心素同一批示,一纸文书就能在福建本地通行无阻。浙江本就是海运贸易富强之地,各本地州府都将海贸权看得极重,即便是同省各州之间,也存在着极其较着的合作和处所庇护主义。而位于宁波府外海的舟山群岛,因为节制了钱塘江出海口和东海南下北上的关头航道,计谋职位非常首要,因而占有在这里的海盗团伙,也就跟各方有了各种庞大的好处纠葛。
杀良冒功这类事,每朝每代都会有,也说不上是甚么奇怪事。石迪文听了固然有点唏嘘,但想想眼下这段期间正值明末社会动乱,天下大乱,有这类事情产生也是不免。也难怪当初有十多万人丁的昌国州要升级为县,最后连县都废掉了,可不就是因为老百姓越来越少的原因,这中间有多少是被周边驻军以“盗匪”罪名捕杀的冤案,大抵已经没法考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