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眸低头，嘴唇不自发地一抿。潘逸侧首极快地看她一眼，点头“嗯”了声。
话落，她又斟上满满一盏茶。
他冥顽不灵，阿妩实在头痛，心中炎热，她狠狠地扇着扇子。
阿妩嫣然一笑，手中的扇子不由摇得快了。
“我仿佛向来没和你聊过家里事，现在奉告你也无妨。我六岁那年，父王碰到一对父子，他们在戈壁里迷了路，差点死去。我父王心善，不但救了他们还留他们住下。他们有双绿眸，说话暖和，且再三感激我父王的拯救之恩，说终有一天会来酬谢。可惜，父王没想到，两年以后他们是以兵戎相报。”
日沉西山，万籁俱寂。本是春季，可余热未退，麟儿闹了好一阵子方迷含混糊闭眼。阿妩替他扇扇，点香赶去蚊虫，刚回身，麟儿便镇静地嚷了起来。
实在她内心有他。
“我也传闻你要结婚了。”
阿妩偷瞥他的神采，猜想必他是晓得了甚么，不过对她而言，这都不打紧，反而有件事一向磨得她肉痛。过半晌，她终究开口道：
“我也无路可走了，一次叛变是叛变，十次叛变也是叛变。迟早他都会想起那件事，就算你离我再远，我都是一个死字。”
阿妩笑了，万般妖娆。当她如翻书似的一点一点翻开血淋淋的过往，潘逸拧紧了眉头。
阿妩心揪痛，脸上却无异色，摸摸茶盏微凉，她起家又沏了新杯放他手边。
潘逸一颤，眉宇间起了丝怒意。看他不语，她又笑了起来，且感慨道：“人鬼殊途，你可明白这个事理？”
话落，她撩起布帘走到堂屋，然后倒掉刚沏的茶再泡了壶新的。潘逸局促，站了好久方才坐下，接着又默不出声。
“爹~~~爹爹~~~~”
她说得随便，仿佛与他只是萍水相逢，毫无交谊可言。
“从一开端就错了，八岁那年我就死了，而一个死人如何能和活人一样呢？我不该把你拉出去，是我错了……”
“嘘……他快睡了。”
阿妩像是大松口气,长叹一声又问：“没人看到你来？”
说着，他痛苦闭眸，脑海中不由闪现出那黄沙遮日的处所，以及被他硬生生扳断的一枚银簪。
“我也想做鬼。”俄然，潘逸开口，且极其当真地看着她。
阿妩眼露倔强，如被逼现行的妖，不甘地咬牙。他不想见她如此，干脆低头吻上。一阵有力扭动，阿妩软了心身，相思化在唇间，尝来苦涩。
潘逸想了想。“没人。”
本来讲了这么多，她只是想赶他走。越是在乎的人，她推得越远，玉暄如此，潘逸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