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全都是红色。各处黏稠的猩红液体仿佛是监禁着怨灵的挣扎,血流漂杵的暗色地盘里模糊可闻兵士死前最后的惊骇与咒怨将氛围变得浑沌滞人呼吸。断肢碎肉到处可见,各种死法的奇特尸身堆出山丘。有被铁水活活烫死皮肉焦灼不成人样的,有被滚石砸中脑袋爆开只余半张脸的,另有被砍后流出的粘腻的内脏和肠子流的各处都是,仿佛还能感遭到某个心脏哀鸣的震惊或者某片肺叶鸣泣的悲惨。北国的暮秋,凛冽大风里带着腥气赤色,似哭,还似笑。
冰冷的触感和武人的警省让我刹时复苏了过来。此时的我却正半跪在地上,一手撑地,一手紧紧抓在心口似要将心脏生生揪出。之前甚么也没感觉,现在才现心口较着的被抓的疼痛,而那宝贵的苏绣月华锦衫已被我蹂。躏皱褶得不能再穿。
俄然感受北方的暮秋真的很冷,握在腕上的手都在抖。
这,就是疆场么?
李世民则立即跪下拍着胸脯表达忠心决意,为大隋上刀山下火海马革裹尸肝脑涂地在所不吝的志向,亦是眼神果断气势轩昂。
宇文成都是守礼的。就像方才他只用刀鞘轻击我后颈让我复苏过来一样,这会他也只看着我,甚么也没做。
不是没见过决死拼杀,但是这般人间修罗还是第一次见到。我不敢去想那些兵士手指兵刀去交战时的内心,也不敢去想那些所谓的上位者以战役的情势去成全本身的帝王**是多么的残暴。
我却只浅笑着摇了点头,回身去看城下景象。
鬓边胡蝶银步摇在风中出好听的声音,面纱蹭着脸,痒痒的。
好一对疆场上榜样的明君贤臣。
“末将尽责罢了,不敢让殿下称谢。”他还是诚恳本分地回禀,又道,“只是如许血腥之处恐脏污了殿下的眼睛,还请殿下早回吧。”
俄然复苏了些,不由得暗笑本身。之前我明晓得他们要夺天下,但我可不是这么想的。是不是物是人非境遇分歧,统统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爹仍旧面不改色,风采翩翩。我凝足耳力,听到他慷慨激昂地表扬了各路勤王军队,特别是对李世民那边,豪情充分竭诚动听,对唐国公一门的忠勇表达了无穷的打动。
我握紧腕上的凤血玉镯子,阿谁早已雕镂进我生命的容颜突然闪现。建成,终有一日我会与你兵戎相见,是么?
一上城垛,腥风尸臭劈面扑来。
初到并州时他一句戏言“公主殿下”,不想竟一语成谶。
不过,谁晓得这般惨烈不是李渊和李世民的战略呢。如此兵力浩浩大荡地埋骨雁门,唐公一门忠勇必定获天下民气。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万古枯,他李渊是要夺天下的人,死个几百兵士在他高贵的唐国公眼里还一定是个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