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冷哼一声,他那硬黄纸上已然密密麻麻写了一大串药材来,看得人目炫狼籍,他一面写一面道:“从今今后,他不能得风寒,常日里不能快走,也不能做甚么重活儿,阴雨天时怕是腰腹和膝盖会疼痛不已,必得有人给他用虎骨酒揉按疏浚气血。”
他一面悄悄地呼吸,以免牵涉到胸口的伤处,一面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试图减缓疼痛,手指一触到额头,他便怔了怔,指尖触到的皮肤烫得好似能蹦出火星,让他瑟缩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看起来因着连日来歇息不敷,再加上各处外伤,让他的身材完整垮了下来。
四儿见他醒来,顿时松了口气,瘪嘴道:“我还抢先生你死了呢。”
四儿皮实,嘀咕了两句,便又眼巴巴地瞧着老吴,老吴蘸了蘸墨,叹道:“便是治好了又如何,好好一个孩子,就这么折腾废了。”
武惟扬抬了抬眉毛,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天真稚气,口中说出来的话却一点儿也不天真,“如何老吴,你终究也觉着活够了?四儿,拿两张草席来,把他们两个一起丢到背面松山岗上去。”
他放松身材,重新躺了下去,眯着眼看着棚屋破败的屋顶,这几日经历的事一件件一桩桩在脑海中被他缕析条分地拆解开来。
那位吴老掀了掀眼皮,愁眉苦脸隧道:“用不着了,你去给他倒杯水喝,不能是冷水,也不能喝茶。”
老吴用笔杆狠狠敲了敲四儿的额头,瞪眼道:“老吴也是你叫得的?喊吴老!”
四儿撇了撇嘴,道:“这不是另有你么。”
四儿将老吴的方剂抢了过来,笑吟吟隧道:“我去抓药!”说罢便跑了出去。
苏北秦哭笑不得,但此时却连牵起嘴角都做不到,从未有过的怠倦感几近将他埋没,苏北秦动了动嘴唇,好轻易才发作声来,“水。”
苏北秦一向勉强保持着认识,他晓得如果真的昏倒畴昔,说不定便再也没有机遇展开眼了,老吴压在他舌根下的药丸,味道醇厚浓烈,跟着药丸垂垂熔化,他只觉那股沉重的怠倦感减退了很多。
说罢他苦着脸终究坐到苏北秦身边,正要将苏北秦放在身侧的手执起评脉,却听苏北秦俄然道:“有劳了。”
说罢便一溜烟地窜出了屋棚。
苏北秦没有甚么反应,倒是熬药的吴老,清脆地嗤笑一声,道:“小兔崽子,你倒是会给武惟扬脸上贴金。”
四儿正要出声拦他,老大夫却在门口被人撞着了。
老吴摇了点头,感喟道:“没心没肺,都是武惟扬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