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北秦挣扎着从厚重的被褥里爬起来，武惟扬固然内心另有气，但还是下认识地扶了一把，苏北秦握着他的胳膊坐直了，却并不罢休，他靠近武惟扬，白净清癯的脸上，带着极其冷肃的神采，连方才看似有情的春水般的眸子也结上了一层寒冰。
老吴一面让哭哭啼啼的四儿磨墨，一面没好气地说，“能如何样，摆布吊着他这条命不叫老天收去罢了，那臭小鬼呢？！让他滚出去！”
墨子期点了点头，殷不在推着苏北秦往外走，“一个两个都不费心，你等着，我这就去处主将告状，正巧状纸攒得可多了！”
苏北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堂堂惟武王，如何生起气来跟小孩子没甚么两样。”他如有所思地顿了顿，“不过按年纪算来，的确也还是个孩子。”
苏北秦沉默了一会儿，渐渐展开了眼睛，他的眼睛本就形状夸姣，黑漆漆的眸子在暗淡的光芒下仿佛一汪水里盛着的宝珠，通透多情。
老吴本来还想刻薄他两句，但武惟扬的神情有些骇人，不知是天阴的原因抑或是这间房采光不好，武惟扬的眼睛黑沉沉的，看得民气里发凉。
苏北秦的行动顿了顿，他慢吞吞地把饭碗放在桌上，“听闻庄先生比来喝了很多好茶，不知夜间是否有些精力做事？安抚百姓，分编军队，清算军器，谍报措置，北秦只觉□乏力，子期更是忙得瘦了一圈，庄先生作为老前辈，可不能如许安逸罢。”
武惟扬走到苏北秦床边，却并没有坐下，他微微眯起眼，看着床上的苏北秦，过了好久才说：“先生醒了？”
四儿几近快哭出来了，这几日他是看着先生入眠后才归去的，先生不让他守着，他想着先生也定时去歇息了便听话走了，谁晓得先生竟是骗他的，待他睡熟了又起来做事。
仿佛是不便起家，他自下而上瞧了武惟扬一样，轻声笑道：“如何？你还在活力？”
老吴执笔开端写药方，一边写一边叮咛：“这几日甚么活计都不要派给他，让他卧床好好歇息，如果哪天太阳好，拉出去晒晒，如果保养得好，说不定能逃过一场大病。”
庄楚觑着他的神采，踌躇半晌，方才叹道：“这话由老夫来讲老是不太安妥，但北秦，不管何时，莫忘初心。”
苏北秦闭着眼睛，从喉间吐出一声喘气，艰巨得翻了个身，“惟扬？”
武惟扬点点头，目送老吴他们出去后，顺手关上了门，门一关上，屋子里又暗了一层，显得愈发清冷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