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奇略一考虑,已是明白,道:“小李先生想问宁忆的事情?”
“是以失田则无民,无民则亡国,此乃至理。”李玄都道:“大祭酒的事理是对的,只是知易行难。就像一栋房屋,如果只是瓦片残破,那还能修补,如果梁柱已经朽烂,再想修补可就难了。与其抱残守缺,倒不如另起炉灶,重新制作一座新的房屋,不但梁柱极新坚毅,并且不必再去修补瓦片。”
李玄都起家相送:“小子长辈,竟劳大祭酒亲身登门拜访,甚是惶恐,还望大祭酒不忤玄都的失礼冲犯之处。”
此次变成了宁奇沉默,过了好久,方才缓缓说道:“小李先生一番言语,可谓是振聋发聩,那么小李先生的意义是,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百姓们受数十年的剥削之苦,不如以数年战乱换来百年承平。”
宁奇不甚认同:“这些死于兵器乱战的百姓,何其无辜。”
宁奇感喟一声:“老夫自是晓得的。”
宁奇反问道:“小李先生以为辽东豪强是一座极新的房屋,会比现在的朝廷更好?”
宁奇略作沉吟,伸手探入袖中,取出一册书卷:“小李先生如此客气,倒是让老夫有些过意不去了,恰好老夫随身照顾了一本《正气歌诀》,乃是大晋朝时的最后一名丞相所作,如果小李先生不嫌弃,能够翻看一下,或许会有所裨益。”
李玄都心中恍然,暗忖:“儒家高人无数,只是志在庙堂而不在江湖,故而江湖上少有人知。这位大祭酒能看破大天师留在我身上的封镇,可见修为之高,怕不是已经功参造化,难怪他会主动送我‘正气歌诀’,倒是一片美意。”
李玄都终究了然,道:“多谢大祭酒解惑。”
宁奇堕入沉默当中。
李玄都没有回绝,双手接过书册,道:“父老赐不敢辞,长辈愧领,谢过大祭酒。”
儒家中人可不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墨客,就如道家中人不都是坑蒙诱骗的江湖方士,自是有真本领的,不然当年鼎盛一时的墨家和道家也不会连续败于儒家之手。很多出世的儒家弟子都有不俗修为在身,宁奇所说的大晋丞相,便是此中佼佼者,可惜局势不以小我之力而窜改,饶是修为通天,也终究死在金帐汗国的妙手围攻之下,以身就义。传闻这位大丞相在最后一战之前便已预感到本身此行凶多吉少,他亦是萌发死志,故而早早留下传承,便是这“正气歌诀”。
宁奇起家道:“如果小李先生再无其他事情,那老夫便要告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