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爷这会儿见史荣同和尚说话,感觉和尚态度冷酷,既然别人不肯意交友,本身又何必热脸贴冷屁股?当下给史荣使了个眼色。
申屠行冲道:“爹说那甚么论语经籍是好东西,可我看得脑袋都大啦!我不喜好!”德爷一吹胡子,说:“这话在庄主面前可说不得!”史荣哈哈一笑,道:“少庄主不如来我万兽山庄,教你如何养虎驭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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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爷看了史荣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看罢,你想和别人交朋友,可惜别人看不上你。史荣摇了点头,坐回原地。一群人围着火堆又聊了很多大事,眼看月上中天,火堆渐冷,皆筹办各自回帐安息。
史荣运功扬声大呼:“大师,请留步!天气已晚,大漠独行怕是不大安然,大师何不过来同饮一杯酒,待风沙小了,明日再行?”喊声甫歇,申屠行冲“哈”的一声笑出来,他转头道:“史荣叔叔,削发人哪能喝酒?”
不等德爷开口,申屠行冲便道:“我爹说宋人懂的东西多,让我多学习一些有效的。”
那和尚这时才昂首正眼瞧他,说:“无妨。”
史荣忙取了一袋水递上,道:“大师请用。”
一老一少牵着两端骆驼,并肩行来。少年十一二岁,脸上稚气未脱,身形却格外壮硕魁伟,老头佝偻着背,戴着一顶花帽。
一队人往凉州行去,夕照余晖铺满黄沙,气温骤降。史荣和德爷都是熟行,忙叮咛在太阳未落之前安营露宿,傍砂石挡御夜里风沙。世人正为安营繁忙,申屠行冲却无事可做,他拿了双斧,悄悄躲在另一边,运气踏步,演练武功。
夜色里,这和尚斗笠遮面,看不清面庞。申屠行冲立在他身侧,却在他这一抬眼间,瞥见对方刚毅的下颌一圈胡茬,而脸上数道刀疤,从额角划右眼充满大半张脸颊,端得可骇。
申屠行冲毕竟童心未泯,上前拨弄骆驼,那骆驼也涓滴不动半分,他不由连宣称奇:“这骆驼怎这般听话?”德爷开口:“万兽山庄先人间代相传,以驯兽为生,史庄主不但驯兽的本领入迷入化,武功也深不成测!”史荣听他赞誉,心中大喜,笑道:“那里那里,聚义庄和万兽山庄并称凉州二庄,申屠庄主天然只高不低。”
史荣让人拿来几坛烧刀子,架在柴火上烫热,戈壁夜里极冷,喝酒暖身,再好不过。申屠行冲虽是小儿,但他从小便粗生粗养,端起一碗热酒,咕噜噜下肚,史荣一众见得,纷繁鼓掌喝采。
那砂岩宽高五六丈,可谓庞然巨物,像一座小山似的。纵使要绕畴昔也不会一眨眼的工夫,戈壁中热急了常常呈现幻觉,对此,德爷和史荣也都笑了笑,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