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会儿,彩云复又挑开门帘出去,笑吟吟地说:“环三爷这边请,太太在内里等着呢。”
贾环被引到了王夫人惯常起居的东边的三间耳房的第一间,彩云便说:“三爷上炕坐着等会,我先去禀报了太太来。”
贾环心一横,说:“那不如叫三姐姐帮太太抄经籍吧?三姐姐的字写得好是驰名的。”
王夫人听了贾环的话眼睛一亮,点头说:“对啊,成日里听人家夸说这三丫头的字写得好,倒是能够叫她来做这一桩巧宗儿!与其成日去和那林丫头捣鼓甚么诗社地费时吃力,还勾得宝玉不能好好读书,还不如用这时候去埋头抄几本经籍呢,对她女孩儿家修身养性也是好的,大师子女人,本来就该是贞静的。”
贾环减轻了一点脚步声,但是王夫人恍然未觉普通还是闭着眼睛。
王夫人就端坐在靠窗的大炕上,正闭着眼睛数动手里的佛珠儿,右边有一个丫环正拿着美人拳(木制的)给她悄悄地捶着腿脚。
一时,小丫环奉上茶来,彩云才走开,贾环便一边饮茶一边打量屋内的陈列。只见临窗大炕上铺着猩红洋毡,正面设着大红款项蟒靠背,石青款项蟒引枕,秋香色款项蟒大条褥.两边设一对梅花式洋漆小几。左边几上文王鼎匙箸香盒,右边几上汝窑美人觚,觚内插着时鲜花草,并茗碗痰盒等物。一望而知是那种大富大贵、却没啥层次的装设,白瞎了这么规整的几间房间。贾环悄悄地在心下吐槽着贾政和王夫人这不如何高超的审美层次。
贾环细观其长相,皮肤倒是白得很,细眉细目标,只是皮松肉弛,嘴弯处有两道深切的法律纹,像是个内心刻毒的人。
贾环进屋后只是往前走了两步便立住脚步,恭恭敬敬地说:“环儿来给太太存候来了。”
贾环话锋一转,做出一副惭愧万状的模样来,接着说:“环儿的字太丑了,却不敢承太太的这一番美意了。我听人说,代抄经籍,也是为着原诵经者祈福的,以是,太太让环儿抄的经籍,实在是要应到太太身上的。又有人说,言为心声,这字写得工致不工致,也是诵经者情意诚不诚的一个表示吧?如果字不好,菩萨不待见,岂不是美意变好事了吗?环儿如何敢因为一手上不得台面的字却叫太太冒渎菩萨呢?使不得、使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