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七好半响没回过神来,听着昏睡中的少夫人含混不清的说着梦话,偏生自家公子还在榻边一声声的回应,让人看着非常的捉急。
便把药奉上,让他喂少夫人吃下去,说了句退热大抵有个一两天,而后含蓄的提示他“少夫人仿佛是故意结,您有甚么话最好还是等她醒了再说。”
他们如何敢?!
昏睡中的温酒听不见他说的话,只反几次复,一遍又一遍的要求着,那几个词颠来倒去的说着,几近没收回甚么声响。
温酒很爱笑,眼泪比金珠子还贵重,在人前永久是一副“天塌下我也不怕”的架式。在他和三公子面前老是假装和顺灵巧的模样,一碰到事,就恨不得冲到最前面替他们挡着。
青七捧着药,走到榻边低声道:“公子,少夫人怕是被魇住了……”他特别想跟公子说,不管你现在和少夫人说甚么,她都听不见,但是看他这模样,愣是把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归去。
她十二岁的这一年,父亲上山给祖母采药摔断了腿,让本来就只够三餐温饱的温家测完整堕入了贫苦。
大抵还要问他一句“你喝多了吧?”
只要现在,她病了,脑筋发昏的时候才会低低的哭一两声,“别卖我……我、我想有个家……”
这一刹时,温酒竟松开了牙关。
没几天,谢家上高低下就称她为“少夫人”,谢珩也是有些骇怪的。
这般和顺缱倦的神情,竟然会呈现在杀人不眨眼的谢小阎王脸上,说出去都没敢信。
青七说完,便退了下去。
声音太低了,又断断续续的,一出口便被风吹散了。
家里养不起闲人,祖母说把阿酒卖了吧。
心脏俄然如同针扎普通,疼的短长。
吵吵囔囔一出大戏,不利事都落在旁人身上,而她拿了房契卖身契,同他回了谢府。
少年昂首,在她耳边低声说:“不卖你,阿酒……我如何舍得卖掉你。”
旁人都说她天生一副招人喜好的长相,逢人便带笑,想不喜好她都难。
他想起,替小五去接亲的那一天,他来到温家破败的房屋前,见到的是尚未及笄的温酒一身粗布旧衣,为了银子急着卖掉孙女的祖母,四方邻里一大堆人,她明显连眉眼都还没长开,偏生伶牙俐齿,将那些人耍的团团转。
他怕被公子砍成两截。
他低头,悄悄的啄了啄她的唇角,嗓音低低的喊:“阿酒……”
那些低低要求的话刹时消逝了,她含着糖,紧蹙着的秀眉也伸展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