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茶饼已然碾好。
他们疯颠般地喊着甚么,高岳临时也听不懂,约莫是甚么“岳渎”。
炙茶饼是有讲究的,火有飞烬不能炙,火苗单钻不能炙,以是在围炉上加上火盖,九处火苗翻烤均匀。
高岳兴趣很高,望着茶饼在研钵里为细末,便顺口来了个对句:“碾为瑟瑟尘,嫩软如松花。”
薛瑶英笑了笑,指着茶饼密密麻麻凸起的点儿,说:“将茶饼烘培如蛤蟆背,再去火五寸,至卷舒便可。”
炙烤结束后,薛瑶英便将还冒着热气的茶饼,很谨慎翼翼地装入到麻纸袋中,用丝绳系开口扎紧,待其渐渐冷却,并且但愿用纸制止茶饼的香味散失出去。
高岳拍着膝盖站起来,连说能够能够,我就亲手去启封取来,伯苍也好,子远也罢,三五年内也要或紫或绯。
“那里是甚么佛光,别离就是内里有镜子和金线罢了。”眼尖的武元衡忿忿然,“这些方士和僧侣,向来惯好用把戏作假哄人。”
然后帷帐外,竟然有个秃顶鹰钩鼻子的矮小和尚,法衣是彩纸做的,盘腿坐在毡席上,鼓起嘴唇卖力地吹着横笛,在他面前竟然是几位施着脂粉的标致女郎在应着节拍跳舞,每跳一段后,那和尚就大声喊着些甚么。
庐山康王谷的山涧水,第一等;
看着薛瑶英纤指翻转,高岳就猎奇地问(他为官如此久,饮茶根基也就是直接掰碎茶饼饮用),要炙到何种程度?
谁想薛瑶英却如数家珍,说我唐公认的,茶水排行共有二十等,以雪水为最末等,以下:
“不入等的雪水,岂敢取来接待兴元节度使和东都进士状头?”薛瑶英即说,“不过庐山也好,姑苏也罢,离长安太远,按茶经里所说,水如离其本来所处,服从减半。长安本地又没有甚么好水,以是本炼师便出钱,让长安递铺从商州西洛水那边取水来煎茶,这西洛水啊,好歹也能排第十五等。”
“哈哈,当然是我堂妹夫喽,人家现在可都紫金鱼袋了!”崔遐大笑道。
“哦,那么敢问炼师,这水是如何分等的?”崔遐搂着嘻嘻笑的楚娘。
“又是佛光,又是岳渎,这群盲信的男女还真是可骇。”高岳慨叹道。
次日,长安城阳光不露,青云堆叠,风儿吹来,气度回荡,当真是踏青玩耍的好时节。
凝真低着头,赤红着小脸,渐渐地捣碾着。
高岳和武元衡并肩步行,平康坊的楚娘伴着崔遐,郭再贞带着几位兴元进奏院的邸吏挎着横刀,卫侍在后——一行人有说有笑,往兴道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