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凶杀，便是灭口。李落记起了万一府的话，倘若不是劫财凶杀而是灭口，那么田家三人是瞥见了甚么不该瞥见的人，还是听到了甚么不该听的话。
卓城地下买卖由来已久，早在百年之前便有端倪，早些时候只是些大族公子和纨绔后辈廖以消遣的玩意，公开里偷偷摸摸的过手些上不了台面或是大甘律法明令制止的物件，多是以物易物，奇怪的天然舍得用珍宝来换，不奇怪的便是半文也不值。当年的卓城地下买卖中曾有人破钞十二颗夜明珠就换了一副传闻是当时宁国公宠妾的出浴图，一时无二，少不得被人津津乐道，而那位宁国公的宠妾天然也是位国色天香的美人。
这类景象到了万隆帝年间更加的猖獗，诸如发卖仆从这般只是平常，竟然另有甚么美人垂尖，处子白桐之类菜肴，美人垂尖是取自女子耳垂，而处子白桐传闻是取男女处子的心头肉所制，味道好不好临时非论，这一盘菜要祸害多少无辜百姓，并且价比令媛，即便如此，也不是谁想吃就能吃得上的，不晓得从何时起，这卓城地下买卖中尝一尝惨无人道的处子白桐竟然成了身份的意味。三教九流鱼龙稠浊，杀人越货的江洋悍贼，犯了血案摇身一变的法外之徒，以报酬畜求欢纵乐的黑枭凶徒，便是这世上能见到的恶，令人发指的残暴，在卓城的地下买卖中都能找获得踪迹。
穷极生变，这安稳承平的日子过的太久，特别是那些个世袭了贵爵的子嗣，守着家里的金山银山，整日里无所事事，实在是无聊的狠了些，渐渐的，卓城的地下买卖竟然红火起来，就连当初那几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也没想到会有这般偶然插柳柳成荫的成果，追根究底，还是一个刺激。上头顶着大甘朝廷律法，背后里偷偷摸摸，如果经手的物件再多点见不得人的奥妙，这般心惊肉跳可毫不是花天酒地能比得了的。
李落也不是没想过将卓城地下买卖连根拔起，不过与章荣政商讨以后临时撤销了这个动机，非是不能，而是机会未到，一旦让卓城里那些闲人同仇敌忾起来就有些得不偿失，如果听任却也有悖于巡检天下的初心。如此，李落便为卓城的地下买卖立了一道五杀令：有损社稷者杀，祸及百姓者杀，人畜不分者杀，构陷忠良者杀，由暗及明者杀。一纸五杀令，仿佛将卓城的地下买卖由大甘明文律法中未曾界定的法外之地变成了法内之地，此中短长吵嘴纠葛在了一起，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对还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