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智扬声唤道:“大将军,莫要着凉了。”
“末将遵令。”朱智应了一声,将士倒还好些,都是身具内力的妙手,只怕战马受凉可就不当了。
恍忽间,有那么一瞬,这里的雨雾风声呆滞,六合静了一静,又再缓缓动了起来。
卓城外,七十里。
水下,李落沉湎此中,似是在笑,似是在哭,似是面无神采,只不过是被扰乱的洞天绽出的幻彩挡在此中,不为旁人所见。
李落看着茫茫雨雾,半晌动也不动,朱智刚要出声相唤,俄然李落缓缓走到战马前,取过疚疯,悄悄抚了一抚,闪身出屋,立于雨幕当中。
朱智微微一笑道:“这把枪名唤疚疯,是当年倪青从宫中带出来的。”
李落悄悄回过甚来,看了一眼棚下世人,愣了一愣,破颜一笑,扫去了春雨暮寒,分外和暖。
枪身突跳,枪尖快若划空而过的流星,孤傲绝伦当中竟然显出几分诡异莫测,但却在入魔的顷刻之间,又有一股沉寂平和的气势透暴露来,转寰之时仿佛信手拈来普通,似是这六合之间阴阳相合,善恶相伴。
翟廖语神采一红,难堪一笑,只听得身边楚影儿冷冷的哼了一声。
“翟大哥感觉如何?”
翟廖语看了李落一眼,李落神采清冷,不见喜怒,接言道:“那倒没有。”
凉棚甚为广大,战马拴在一边,世人随便坐在草檐下,梼杌营将士取出干粮分与世人。
朱智看了世人一眼,摇了点头道:“末将在军中少见大将军舞枪,疆场之上倒也见过大将军枪法,但从未听闻大将军枪法师从那边。”
朱智张口欲呼,翟廖语低喝道:“莫出声。”
“神乎其技,这等枪法翟某闻所未闻,只是……”翟廖语微微一顿,看了李落一眼,止住话语。
翟廖语低声说道:“大将军施的是甚么枪法?”
疚疯长枪一荡,破开几珠雨水,缓缓绕着李落周身游走,枪影扫过,细细绵绵的雨珠轻巧的腾跃起来,追逐着枪身,久久不肯落地。
“我们走吧。”李落一拍马身,抢先一骑,离城而去。
李落叮咛几句,神情已是淡泊如昔,似是忘了方才雨中舞枪普通。
“嗯,珠儿记得。”
杀气重时,却另有点滴慈悲,欲不战而屈人之兵时,亦有杀机蠢蠢欲动,既行霸道,又不弱了诡道,或许当年初入西府时沈向东所说的枪法妙手便是如此吧。
想着想着,悲伤处却传来一丝羞赧,觉得或许是一厢甘心,本来在李落心中,本身总归是不一样的,只是这方才出现的羞赧便淹没与无穷无尽的难过当中,有缘无分,纵是不一样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