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唇角一抹讽刺的笑,声儿飘在空着,“这话不消我说”。
五女人沈绾珠是四房妾张氏所出,几房姬妾沈全德最喜这张氏,平素不免多宠些个。
放下茶盅,觉出有几分热,就松了松领口,吴氏忙号召丫环道:“入夏天热了,给老爷宽衣。”
城西有一户人家,宅院占去半条街,时孟夏,花树生发,沈府四下里静悄悄的,主子们俱在歇晌。
可美中不敷,就是沈绾贞现在已是一十七岁,当代女子十五岁及笄,便嫁报酬妇,她的两个庶妹具一十四岁,一个年初生一个年末,已动手物色人家。
房中的奶娘丫环眼看着不顶用了,守着哭泣之时,她却不测展开眼,回魂过来,世人欣喜,回老爷太太,沈老爷感念妾室服侍多年,又性子和婉和婉,怜庶女,交代夫人好生顾问。
丫环奉侍老爷脱了大衣裳,只着雪青府绸中衣,吴氏又从炕里取过壳黄红挑金线绣繁华不足引枕给他靠在身后,歪着说话。
绣菊耳边厢忽地一声轻笑,低头一看,是女人睡梦中收回的,女人阖眼,早梦到爪哇国,跺顿脚,怒其不争。
心机却回到当年丈夫放外任做知县,任期满,三年工夫,带回小妾张氏,四姨娘当时恰是花朵般的年纪,常霸住男人不放他去别的屋里,主母跟前还守端方,可自打生下儿子,心机就一每天大了。
耐着性子绣上几针,她打个哈欠,银针戳在绣布上,顺手将活计丢在针线笸箩里,清柔声儿道:“沈府女人又不嫁平头百姓,自有针线上的人,做这劳什子,劳心吃力。”
大丫环绣菊见竹帘摇摆,叫了声:“主子”,在看时,一抹淡绿眨眼就飘出堂屋门。
沈老爷一听太太的话头,想起床笫间妾张氏拜托的话,道:“珠儿的婚事我着人探听探听。”
祖父沈老太爷暮年间做过太傅,后去官告老,其父在沈家行二,生母穆氏是沈二老爷的妾室,许是大宅门里的做妾的日子不那么好过,与三年前油尽灯枯放手人寰。
山东省东平州附属兖州府,辖汶上、东阿、平阴、阳谷、寿张五县,阳谷县临运河,商贾云集,书院林立,酒坊茶馆,五行八作,一派繁华气象。
吴氏语顿下,就看丈夫面色变得有点生硬,吴氏抬玉碗扶了扶头上的金钗,叹声道:“只是贞丫头的婚事老爷还需上上心。”
吴氏面庞一滞,这是丈夫不信她,张氏那贱人母凭子贵,竟张狂超出她直接求老爷做主,不由心中有几分不虞,可腔调却更加柔婉, “老爷亲身遴选,定不会错的,珠儿起小聪明,又长得好模样,她姊妹中最是出挑,婚事自是起点要高些,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