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太太冷哼一声,把那银胎珐琅的烟袋重重放在炕桌上。
方姨娘在做一件事,或许这件事比起违悖祖训更加严峻。
“安儿,方姨娘来源不明,为人办事甚是古怪,今后你不要伶仃和她见面,这件事也到此为止。”
只要林安儿才晓得,金玖有多么怕死,活了两辈子,林安儿也见过几位富二代,可金玖就是此中最怕死的一个。
“朝廷早有宵禁的指令,夜晚时分都城百姓不能四周浪荡,也就是说,你想去抱月楼都不可。可你还是下了药,让这些人早早睡下,你是吃饱了撑的吧?”
金玖恭身道:“方姨娘奉侍过先父,她光阴无多,想住在这里也无可厚非,孙儿容她住下,先父也定欣喜。祖母夙来积德积善,又顾恤家父和孙儿,想来大人大量,也能容她多住些光阴。”
她穿戴淡藕色西番莲缠枝褙子,下身是时髦的八幅皱纱裙,脸上淡淡地搽了胭脂,虽已三十开外,但比起昔日却又多了几分美丽。
金老太太口中的三婶就是指的汪氏,金玖记起,汪家本籍江西,世代都是瓷器匠人,直到她父亲这一代,才在都城起家,迄今已有多家店铺,做的是陶瓷买卖,红毛人敬慕大成的瓷器,是以汪家和红毛人常有买卖上的来往。
呵呵。
“方姨娘似是正在做一件大事,起码是一件我管不了,也帮不上忙的大事。”
林安儿一回身,便看到几条黑影快如闪电,从跨院墙外窜出,隐身在她和金玖四周。
“我就猜到你身上有古怪,想不到这世上竟然真的有软甲。”
回到屋里,金玖的双手按在林安儿肩头,星眸中的两点亮光如同旋涡,惹人沉湎。
“自从她住出去,我这副老骨头就没有俐落过,依我看都是她过了病气,想来她还没死,我这老婆子就先她而去了。”
林安儿跷起二郎腿看着方姨娘,可方姨娘全当没有她这小我存在,碎裂的衣裳后心大开,她却还是在看书。
也不晓得方姨娘对金老太太做过甚么,金老太太对她讨厌之极,却动不得她分毫。
方姨娘转过身子,冲她嫣然一笑:“大少奶奶,这么晚了还没睡?”林安儿不客气,坐到劈面的几凳上,笑道:“睡不着,以是就来看方姨娘装神弄鬼了。”
能被金老太太誊为丧门星的只要一小我,那当然就是方姨娘了。
林安儿闻言非常不爽,或许在方姨娘眼里,她只是一个被金玖护在羽翼中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