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定下的鸡鸭鱼送来了。”金锁走了过来。
“不幸见的。”凤氏自怜地叹了一声,“弟妹去筹措吧,我管着厨房,那月钱另有衣裳、花钿的事,弟妹就多操心吧。”
忽地想起上一世出嫁时,娘家送给她把玩的,传闻是她祖上明朝传下来的金丝狄髻,心道虽没有金丝,且用这发丝做一个狄髻给沈老夫人,也叫她有个插簪子的处所,免得头上光秃秃的,就如甄氏所说见了人没底气。
“延家那样对沈家,还要吃力去凑趣延家……”如此轻叹一声,拿着那抹额在髻下比了比,只觉这抹额送给沈老夫人配着髻戴,也不显得那髻高耸。忽地眼睛落到那所剩未几的发丝上,便又为发丝建议愁来,向笸箩、箱箧翻了翻,也没寻到可替代了头发的玄色丝线等物。
“母亲,”如是见凤氏焦急,忙上前两步,“不如将娘娘犒赏的青玉镯当了……”
“不成!”凤氏立时打断如是。
这就是府里的厨娘了,如此心想。
如此瞅着在龙汤里搓起手臂上污垢的沈幕、沈著,待要笑,又强忍下,托着下巴跟如是向外去,才出了院门,远远地瞧见凤氏、甄氏不对劲地站在一个妇人面前,待要走开,就听凤氏镇静地问:“汇贤雅叙的掌勺不肯来帮手?”
凤氏急得直挤眼睛,“可眼看就要宴客,现在就要将该熬的高汤熬了、该腌制的菜丁腌了。”
如此这两日闻声过几次“汇贤雅叙”,猜着是本地最驰名誉的酒楼,只瞧见本就肤色白净的凤氏,额前发丝上还沾着龙汤,人已经没了龙马精力。
“周立室的你顶一顶,好歹做两桌子划一菜来。如果将钱都给了掌勺的,还如何去买酒?”凤氏不住地眨巴眼睛。
“是。”众丫环从速地应下,顾不得去等三位少爷洗漱,嬉笑着去用龙汤,喝了一口、略湿了脸面,拿了帕子擦了脸,就紧跟着凤氏、甄氏、周姨娘走。
甄氏脸上神采变幻再三,才竖起指尖鼓着又高又黄茧子的手挡在唇前,在凤氏耳边私语一通,放动手,又说:“嫂子,也恰好,再给三个女人添两身衣裳。出门时是那一身衣裳,宴客时,还是那一身衣裳……别叫女人们在人前没了底气。”
“姓黎的?”如此猜疑地问,昔日穿弓鞋,脚心不沾地,现在就拿着脚心去踩巷子里翘起的青砖。
甄氏一叹,“你这小女人家都想获得的事,我跟你大伯母岂会想不到?最后两年,我跟你大伯母一心复兴家业,也兴头着要将那偌大的园子清算了。谁知,头一茬晒干的玫瑰花瓣还没送到茶叶铺子,那姓黎的就跑去延家挑衅唇舌。延家的夫人们急赶着打发人来怒斥,只说我们弄那些噜苏事,没得丢了他们山东巡抚家老夫人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