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凌负手肃立火线,了望蜀中平原江国土野,浑身高低披发着一股深冷的气度,叫人不敢逼视。他眉峰微锁,眸间一片深沉,久久不语。
夜天凌立在殿中,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万里疆原,江山格式,尽在这卷下一览无余。无数繁华都郡、边防重镇跟着那熟谙的笔迹周到铺展,历历清楚,详确处点点滴滴,杂而稳定,将四境尽收此中。
手掌遮住了眼睛,再也看不清那道锋利,寂冷的声音淡淡自他口中说出,似悲似恨,一丝压抑在骨髓里的痛苦极其模糊,却叫民气头一痛。
卿尘问道:“若我有来由,你会带我一起吗?”
:“不过是一句话,何必如此?你是我的老婆,这平生一世都要和我相伴,我所求所想如果成了你的痛苦,那另有甚么意义?”
统统都没有涓滴窜改,那向来不说的恨,他所落空的,因为太深而不肯提起。爱亦到极处,恨亦到极处。卿尘看着他闭目皱眉,眉间的那道刻痕如同揉进了她的心底。她像平常一样伸手,悄悄地抚上了他的眉心。
卿尘淡定一笑,将一盏宫灯托起,看着面前。灯火清澈,在她潜静的脸上映出稳秀安闲,她傲然说道:“四哥,我说过,你娶了我,定也不负这天下。”
卿尘自前些日子斯惟云的来信中早晓得他有此顾虑,另有启事便是筑堤的百万工匠多数是来自青、封两州郡属,若亲手截江水淹故里,恐怕民愤难平。她曾试着与夜天凌提过此事,却并无成果。
夜天凌因她语中的哀伤蓦地皱眉,神采刹时微变,低声道:“不准胡说。”
轼父夺位之仇,看似无动于衷,夜天凌对天帝始终保持着父子君臣的相处,只因二十余年,他们本便是父慈子孝。
夜天凌迈入眠房看着如许的景象,不由自主便扬起了唇角,俯身悄悄拿起卿尘手边的书,目光一动落到了她的脸上,一时候流连忘返。
卿尘淡噙着笑意,轻声说道:“回家了,就不想了,总皱着眉头内心会累的。”
灯下浅影明暗……卿尘被他狠狠握住,却暴露安闲淡笑。纵使前面是未知的人生,她也不悔怨赴这宿世的殇恋,义无反顾。“我本身的身子,本身再清楚不过,好歹我也是个大夫,哪有那么轻易死……”
现在棋下完了。既然要动兵,那便必定将按他的摆设,事事因势而成,到处可为己用,这便是夜天凌可骇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