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无声的雪帘,长垂于六合。卿尘悄悄迈入雪中,淡然望着遍及城中的白幡,惨白的容颜似比这雪色更淡。
长箭穿胸而过,正在关键。十一唇角不竭呛出血来,呼吸短促,战甲之上已不知是雨还是血,一丝温热也无,冷冷淌了一地。
卿尘闻言惊奇,仓猝问道:“我没有见到十一,他做甚么去了?”
南宫竞抬眼向她看畴昔,略作思忖,答道:“平心而论,湛王之才干手腕并不输于殿下,乃至在朝中名誉,有过之而无不及。”
南宫竞一愣:“末将不敢妄加批评。”
夜天凌紧紧将十一护在臂弯,好久一言不发,俄然间仰天长声悲啸,震彻云霄。
卿尘一时呆在当场。剑气之间,夜天凌眼中的杀机清楚如冰刃,澹澹冷意,逼人夺命。
醒来这一望无边的白,琼枝瑶林,美奂绝伦,但是有甚么东西永久落空了,再也寻不返来。
南宫竞见状喝道:“是四殿下和十一殿下!另有史将军!”
触手处鲜血横流,卿尘手指不能按捺地颤抖,几近答不出话来。
夜天凌眉心一锁:“十一弟袭救援人,你怎会没见到他?”
夜天凌手中剑光暴涨,四周冰雪似都化做灼目寒芒,遽然罩向身前。夜天湛面色微变,剑笛碰撞,一声暗哑金鸣,玉笛竟脱手而出。
只是恶梦,梦总会醒,只要棺盖不落,十一还在。
黑如深渊的田野上此时响起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漫山遍野风雨,天涯似有一道滚滚的乌云掩向突厥雄师,烽火猎猎,囊括大地,冷雨潇潇。
万俟朔风听得风声便知不妙,认出是始罗可汗帐下第一懦夫木颏沙。此人技艺箭术都非常短长,平时即便是他也等闲不去招惹。
十一与万俟朔风、史仲侯、冥执等人紧随摆布,发挥身法挡避箭雨,几个起落便已靠近城头。
面前再也不会有人转头一笑,连万里阳光都压下,空茫处,只见雪影连天。
一箭透胸,鲜血飞溅满襟。
夜天凌身如飘羽,半空借力,手中长剑化做一个密不通风的光盾,敌军暗箭被剑气纷繁激落,难近其身。
卿尘心中痛如刀绞:“我晓得,我都记得!十一,你撑住,我想体例……”
夜天凌守势不减,长剑啸吟,如流星飞坠,直袭敌手。
南宫竞面带隐忧:“将士们多已怠倦不堪,一旦城中箭矢用尽,我们恐怕便支撑不了多久。末将大胆,请王妃劝两位殿下先行分开。”
不是不能救,她晓得该如何救,却恰好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十一的血漫过手掌,染透衣衫,在城头急雨洗过的青石之上蜿蜒而下,仿佛带走了新鲜的生命,消逝在黑冷的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