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凌做在案前未昂首,掷下一字:“说。”
凌晨时分,突厥整军攻城,乘势而来,铩羽而归,损兵折将数千。
史仲侯神采惨白,沉默了长久的时候,将红缨头盔缓缓取下,放至身前,昂首道:“末将,无话可说。”
夜天凌道:“奉告大师,这鸽子来自那边?”
万俟朔风便在近旁,见他问来,拱手道:“当日突厥能够精确截击玄甲军,是因有人流露了玄甲军的行军线路,此人与突厥联络,用得是飞鸽传书。”
昨日在王妃面前回:殿下在行营措置军务,召见了几人,未睡。王妃倦靠在软椅上,半阖眼眸,眉心淡痕愈深。
玄甲军将士们虽不鼓噪,却大家眦目瞪视史仲侯,很多人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更有人手已握上腰间刀剑,恨不得立时便上前将史仲侯碎尸万段。
飞沙漫漫,夜天凌玄袍飘荡,剑回腰间。
夜天凌纡徐的语气中似带上了一丝沉重:“你很好,论勇论谋,都是可贵之才。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本王将你调入玄甲军,算来也有十年了。你跟本王交战十年,想必非常清楚,本王从不打无掌控之仗,也毫不会让身边任何一人蒙冤受屈。”
夏步锋本来嗓门就大,这一吼当真震耳欲聋,面前山风似都被荡漾,乱起旋风。
夜天凌神情冷然:“本王必然让你心折口服。长征,带人来!”
夜天凌深眸一抬,落至几员大将身前。跟着他的视野,数千人目光皆聚焦在南宫竞等人身上。
前日在王妃面前回:殿下在行营一夜,灯燃至天亮,酒饮了数瓶。王妃点头,轻紧了紧眉。
他一番言语并非没有事理,南宫竞和唐初不像夏步锋那般莽撞,说道:“殿下,玄甲军自建军始从未出过叛变之事,唯有迟戍也是遭人谗谄,此事还请殿下慎重!”
第三日,黄文尚走到行营外便迟疑,料峭春寒,额前微汗。
黄文尚答:王妃身子略有些倦,但精力不错,常用的药换了方剂。这几日饭用得平淡,夜里睡得迟,凌晨醒得亦迟些。湛王殿下气色尚好,想来无大恙。
卫长征看在眼里,颇替他难堪,上前提点几句,黄文另有些觉悟,入内求见。
诸将中仿佛掠过极轻的一丝颠簸,但大家目视火线,无人出声。
夜天凌回身看着这些跟从他南征北战的玄甲兵士,缓缓说道:“圣武十四年,本王自军中遴选将士组建玄甲军,次年玄甲军一万精兵大败西突厥,一战成名,迄今已整整十三年。这十三年里,平南疆,定西陲,战漠北,玄甲军存亡胜负,皆是一万兄弟,万人一心。”他顿了顿,深夜般的眸子缓缓扫视。虽隔着不近的间隔,世人却不约而同地感受被他的目光洞穿心腑,那幽深精光,如冷雪,似寒星,透过漠原苍茫,直逼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