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迁道:“先前倒也传闻过他,仿佛是个极放浪的人物,平时恃才自大,在士林中很有些名声。”
阳光下,一身金绣蟠龙的亲王常服稳稳衬着灝王高华的气度,他始终温文含笑,“靳大人该对我们选出来的新科进士们有些信心,本王信赖他们哪一个也不是徒博功名之人,若他们输了,那就是你我有负圣望了。”
今春都试一变态例,重时策而轻经史,燮州士子卢纶以一篇平实无华的《南滇茶税考述》竟得以金榜落款,御笔钦点为金科状元,同榜探花梅羽先的《平江水治说》更有诽经谤道之辞,非常惹人争议。此次都试因与积年的常例大相径庭,令很多人措手不及乃至名落孙山,不免很有微词。
不管何时,都有他。
一晃十年不足,现在的陆迁也尚不到而立之年,站在那些士子当中,还是意气飞扬。以他的经历与名声,天然极易镇抚这些士子的情感,结果如何,只看面前秋子易的态度便知。
坐在他身边的灝王微微一笑:“为水者决之使导,为民者宣之使言,这便是皇上的意义。他们既然有话要说,就让他们说,至于说得对不对,无妨公论。明天在麟台,皇上就是给他们畅所欲言的机遇,比及说完了,成果也就出来了。”
都是些血气方刚的士子新贵,这如果节制不了局面,但是要生大乱的。更令贰心惊的是,刚才出去的时候,见到麟台四周已经遍及玄甲禁卫,重兵环伺,为首的是上军大将军南宫竞。
中午的阳光在鱼鳞般层层铺叠的琉璃瓦上反射出耀目标光彩,连带着殿前的琼阶玉壁也似映着光彩,但是透到靳观心底下,却深凉一片。
楚堰江上轻舟画舫,穿越如织,江水东西,来往南北,既有商贾侠客,亦驰名流鸿儒。这几日恰是三年一度的春闱都试,各州士子齐聚天都,落第招考,一时风华云集。
这动静传来,顿如烈火添柴,众皆哗然,一时群情激昂。陆迁目睹那群士子便要顺势起闹,忙道:“主上,让他们再推波助澜,怕会变成大乱。”
幸亏场面目前还算稳定,靳观环目四视,除了深衣高冠的太学士们,麟台之东是本年金榜落款的新科进士,一概冠服绿袍,循阶而立,引领他们的,是银青光禄大夫杜君述。麟台之西,是服色各别的天都士子,本来这应是最混乱的一面,此时倒也次序井然。靳观一眼便看到在他们当中正与秋子易相谈甚欢的陆迁,眼角不自发地牵了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