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完后,却半日不见卿尘回应。黄文尚昂首看去,见她正悄悄望向云檐龙壁的清和殿,有种幽深的意味映在她清透的眼底,一漩明锐浮光掠影般消逝在那黑亮的瞳人深处,微澜温冷。
卿尘止步回身,面带扣问。黄文尚迟疑道:“王妃,这方剂上有几味猛药,下官惶恐,实在不敢妄用。”
天朝使团西行至于阗,因吐蕃使者早一步达到,先入为主,于阗国王既夙来亲善吐蕃,便以随行保护人数过众为由,回绝天朝使团出境。
现在伊歌城九九八十一坊高低,统统的酒楼茶肆都哄传着湛王平藩乱、灭突厥、定西域的各种奇闻。此中最令言者津津乐道,男儿击节慨叹,女子暗怀遐思的,却莫过于湛王单骑入于阗,单身撤退吐蕃使者的传说。
湛王尚未分开于阗国,一些自西域返来的行旅贩子便早已将各色传说带回天都。湛王如何孤身入于阗,如何应对吐蕃使者,如何与公主两情相悦,携美而归……说的绘声绘色,如同亲历。
圣武二十七年的初夏,伊歌城一片繁花似锦,宽广的天街两侧浓荫匝地,偶尔已能听到蝉声点点,时偶然无地吟唱在似火的骄阳下,给车水马龙的上九坊更添了几分热烈。
面对阗国提出的婚事,湛王慨然笑纳,命八百里飞骑回报天都,请奏天帝。获得准予后,以明珠千斛、黄金万两,各色丝、绸、绢、罗、锦、缎及极其罕见的豪华珍玩为聘礼,迎娶朵霞公主回朝。此中仅一小块拳头大的龙涎香便已代价连城,更莫说其他奇珍奇宝,一时颤动西域诸国。
于阗王虽不是甚么明君圣主,行事几次无常,眼下却也看得清楚此点儿,再加上朵霞公主从旁规劝,当即见风使舵,摈除吐蕃使者出境,向天朝示以诚意。
一场鸿门宴,于阗国在坐的王族亲贵摄于湛王崇高气度,无不心有倾服,反而萧瑟了本来被视作上宾的吐蕃使者。宴后,湛王与于阗王密谈至深夜,一向亲善吐蕃的于阗王竟于第二日一早便命令将吐蕃使者逐出境内,以昌大的国礼驱逐天朝使团入朝。
此事传回天都,天然化做了各种古怪的版本。湛王回朝的日子必然,伊歌城中凡是能见到城门的酒楼都已抢定一空,礼部与皇宗司制定仪程,虽因天帝龙体未愈有所顾忌,并不敢有当年天子亲临神武门犒军的浩大阵容,但满城官民万众谛视,尽要一睹湛王与公主的风采,大街冷巷沸沸扬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