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尘早已枕着夜天凌的肩头甜睡畴昔，而夜天凌却一时无眠，单独望着帐顶入迷。隔着夜里薄薄的微光，卿尘的神采极淡，仿佛拂晓前一抹月痕，垂垂要隐去在天幕的底色中，荏弱而惨白。方才她率性地说不想再吃药，他本来毫不会承诺，但就在触到她眸光的那一刻，却俄然又窜改了主张。在一起一年也好，十年也好，百年也好，去到那里，他都陪着她便是，只要她感觉高兴，他倒并不很在乎其他，生存亡死，也都无妨。
雨过天凉，秋风满阶。
琼台金殿起秋尘
夜天凌淡淡笑说：“我说如何刚才总静不下心来，本来是你捣蛋。”
宗平抬了抬眼，并无狠恶的反应，不过嘲笑了一下：“有劳凤相顾虑。监狱不祥之地，敢问凤相屈尊前来有何贵干？”
卿尘夜里向来睡得浅，被如许轰动，早已醒来，夜天凌回身问道：“甚么事？”
孙仕低垂视线：“服侍太上皇，本便是老奴分内的事。”
夜天凌挑了挑眉梢，笑着挽她回身。这时内里碧瑶禀报了一声，侍女们像平常一样奉了皇后每天该用的药出去。金盘玉盏，药香微苦垂垂散了满室，将秋夜中清风的气味、殿中安宁的淡香都盖了畴昔，莫名地便在卿尘内心牵出一丝难过的情感。
卿尘垂眸道：“我今后不喝这药了。”
晏奚的声音隔着帷帐听起来，有些悠远和飘忽，“福明宫刚才来人禀报，太上皇……怕是不成了。”
卫宗平好不轻易止住了笑，本来暗无精力的眼中猛地生出一丝精亮，仿佛还是昔日与他分庭抗礼的宰辅之臣，“我笑你自发得是。凤衍啊凤衍，我们两个斗了三十几年了，谁也占不了谁多少上风，你我内心都清楚，你觉得我真是败在你的手中吗？”
“四哥。”过了会儿，卿尘叫他，他却仿佛没有听到，“四哥？”
“酒是皇上赐的，去处是我给你的，今后今后，你好自为之。”
卿尘道：“没甚么，就是想你。”
她对着药盏发了会儿呆，渐渐将药喝了下去，秀眉微锁。待侍女们都退出去后，夜天凌见她好久不说话，问道：“如何俄然愁眉苦脸的？”
七色碧玺、海蓝宝、月光石、紫水晶、石榴石、绿幽灵、金丝晶，她将那串黑曜石也放入此中，轻声慨叹。转眼多少光阴过去，那一串串晶石仿佛穿连着她在此经历过的点点滴滴，固然悲欢聚散不尽不异，但对她来讲都别有含义，如那串冰蓝晶，如那串绿幽灵。晶石中仿佛沉淀了影象的陈迹，当触摸到的时候她会想起一些人，一个浅笑，或者一句戏语，那超越了千年的相逢，亦或是，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