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遍下来,郑端竟然唱得有模有样了。
“县尊,是薅草歌呢!”书吏笑道。
郑端一边往回走一边咀嚼着菜团子,“我到吉首已经整整一年半了,别说让大师吃上肉,便连让大师吃上米饭都没有做到,这是我这个亲卫官的渎职,光爱民如子有甚么用,不能让大师吃饱穿暖,说甚么都是虚言?虚言能哄得了百姓一时,岂能哄得了百姓一世。来岁,来岁的这个时候,我必然要让大师放开肚皮子吃饱。”
这个书吏,凡是逮着机遇,老是要拍上几句马屁的。郑端倒也不觉得忤,能听好话,谁情愿听好话呢?忠心顺耳,但你不时候刻顺耳,心机那也是会出题目的。良药苦口,但也只要在抱病的时候才气喝啊!
这一次,却不但仅是锤击之声了,蔡全无竟然还唱起了山歌。
而面前的这位,一笔字写得让书吏佩服万分不说,谈起闲事来口若悬河,引经据典,如何看都是满腹经纶的模样。但一回身干起重体力活儿来,竟然也是举重若轻,近二十斤的大铁锤,连挥数十上面不改色心不跳,挑着两担土健步如飞,推着独轮车也如履高山。
郑端放下了帘子,却又扒开了一条小缝,向外看去。
半晌以后,书吏端着盘子返来了,上面倒是放着三个菜团子。郑端拿起一个,咬了一口,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他家道小康,但是向来没有吃过如许的玩意儿。厥后读书作官,日子更是一日好过一日。
书吏吃了一惊,“县尊,那您明天早晨吃甚么?”
老黑皮较着也呆住了,好半晌,倒是叉手向着郑端地点的军帐深深地行了一礼。
那位被大唐军军砍了脑袋的前任县令,粗脖子大耳头大肚腩,多走几步路都会喘,吉首城破的时候,平素抬肩舆的人跑了个没影儿,牵了匹马来刚爬上去马就趴下了,连亲儿子最后都脚底板抹油跑没了影,比及唐军杀出去冲出去,那位县尊就只能等着被别人砍了。
“干吃吗?就没个菜?”
“老黑…不,蔡全无,来岁这个时候,你必然会凭本身的本领,吃上红烧肉,大米饭的。”郑端道:“去忙活你的吧,别太累着了,明天另有重活计呢!”
“你会唱?”郑端道。
有些苦。
过了好一会儿,外头倒是传来了老黑皮的声音:“蔡全无多谢县尊大人的犒赏。”
“还能吃甚么?无外乎就是窝窝头? 野菜团子呗!”书吏道。
外头沉默了半晌,老黑皮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蔡全无不会说话,但内心倒是明白的,县尊您是好官呐。跟着您,我们必定有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