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昀脚下蓦地冒出一线白雾,轻裘和重甲不是一个重量级的,一点动力都能让人身轻如燕,别人影闪了一下便已经蹿上马背,长庚只感觉腰间一紧,后背狠狠地撞在了顾昀的胸口的薄甲上,随前面前乌影一闪。
玄鹰是巨鸢最大的克星,那些蛮人不知从那里弄来了一批钢甲,不过是初学乍练,模样唬人,那里是入迷入化的玄铁营敌手?
长庚低声道:“安宁侯主子也不带一个,隐姓埋名地来到这浅滩薄水里,真是处心积虑得好辛苦。”
一起上,长庚无数次地想过:现在满城都是杀人如麻的蛮人,沈先生又在这里,他那迈个门槛都要迈半天的小寄父如何办?
这孩子常日里固然也跟他撒娇活力,却甚么都会想着他,此时俄然用这么陌生的眼神盯着他,顾昀内心俄然有点悔怨。
“蚀金打算”是天狼部绝密,也是这位“荧惑”世子领受天狼实权后,一手运营的――大梁的钢甲与蒸汽技术突飞大进,天狼部在这方面错失先机,十来年中被打得几近没有喘气余地,哪怕是力能扛鼎的绝世妙手,在现在已经改革成熟的重甲和铁鸢兵面前,也不过是螳臂当车,世子荧惑脑筋很清楚,想报仇雪耻,靠打硬仗,绝对是痴人说梦。
沈易问过他,如果长庚恨他如何办?
顾大帅在千军万马中安闲不迫地亮了相,撑着一脸波澜不惊地看向他的干儿子,等候着能看到一点欣喜――哪怕惊大于喜都行,不料长庚只给了他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的空缺。
“蚀金打算,哈哈,有才――不废话了,给我拿下!”
他桀骜不驯,目下无尘,这些年来,别人赞他也好、骂他也好,他都从未往内心去过。
天狼部对准了大梁暗盘,豁出血本,不息杀鸡取卵,每年挖出大量紫流金,缴足岁贡以后,用分外的紫流金贿赂边疆将士,一一击破,这便是“蚀金”。
十四年前,顾昀的亲爹就是杀遍十八部落的总批示,狼王――也就是这位世子的爹,至今靠两条嶙峋可怖的假腿走路,满是拜顾老侯爷所赐。
方才沈易即便是劈面问责、劈面开打,也始终是客客气气的,一派有理有据的大国风采,蛮人间子一时没能适应顾大帅这类路数,一口老血几乎让他哽出来:“你……”
顾昀硬着头皮放轻了声音,解释道:“军务原因,未能对殿下表白身份,多有获咎,之前没少占小殿下的便宜,还望殿下归去今后,不要找皇上告我的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