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闻声是醋便没了兴趣,做迟疑语气:“喲,三少爷这可就叫老朽难办了。现在北面闹饥荒,一大群哀鸿正在往南边走,官府吓得把船埠都围了栅栏。这年初米贵得都吃不起,谁另有多余心机买酱喝醋。你叫我收了,我却卖去与那个?”
庚武遁步踅进店中,昂首打了一拱:“周父执在忙。”
味道虽好,怕卖不出去,到底是两厢迟疑。
……
庚武应道:“这酸酒我既当作上等醋卖,天然是另有一番筹算。刚才把代价哄抬,你现在再转而与他磨价,先头放出的话便显得几分掺假。再随我走几家便是。”
“可不就是,偏就咱城里晓得最晚,有钱人家都托人去外埠买了来。”
周掌柜一边命下人看茶,一边让座于里间,问道:“哦,这年初另有甚么买卖奇怪?”
阿晓被撞了一个趔趄,庚武魁伟的身影掠过她身边,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今番着一袭暗青印云纹底对襟便装,素白的交领一丝不苟,下搭玄色长袍,腰间缀一提墨玉碎流苏挂坠。不似上一回那船汉的狼野,这新奇的贩子打扮又平生出斯文隽雅的味道。
掌柜的倒半杯喝下,微阖双眸,忽而展开:“味道倒非常不错,只堇州府一代人惯喝的是吵嘴二醋,这红醋到底少有。三少爷的品德鄙人是佩服的,无法今岁冬买卖实在难做,看在畴前与令尊多年主事的友情上,这些红醋就按陈醋的代价折一半,我收出去便是。”
庚武轻拂杯沿茶末,隽眸含笑道:“说来也非常简朴,只不过一个‘醋’字。长辈手上现攥有百来缸红醋,这红醋便是今岁发财的底子。”
“哦。”小黑猜疑不解地走出去,还不到半刻工夫,阿晓和阿枫就已经扭扭歪歪地站在庚武面前。
阿枫忽而懊丧起来,实在他的五官在孤儿里算是出挑的,但是阿晓向来不正眼看他。他晓得阿晓内心的筹算是甚么,矮壮的脚步一下子加快:“我不算男人,那你也不算是女人,咱俩谁也不比谁好。”
“饿鬼啊,带你出来真丢老子脸!”阿晓拍了阿枫一掌,擦擦手就要把银子从庚武面前挠过来。只那秀长的手指才触到庚武的手背,银子又给收归去了。庚武叫掌柜的拿来笔墨,写了一行字:“识字吧?”
被戳穿的阿晓顿时宽裕——格老子的,如何在这厮面前一点把戏都藏不住,回回都被他看光光的模样——好吧,谁叫她就喜好如许又冷又酷的洁净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