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宝石顶子、仙鹤祥云纹补服,张廷玉叫人开了牢门,在前面站定。
“亮工兄……”
“也不必宣甚么圣旨了,你张廷玉若没这个本领,连来宣纸的资格都没有。”
年羹尧大笑起来,状若猖獗。
早在玄月,年羹尧便已经被收监入狱,现在人在狱中,到底是个甚么风景也没人晓得。
张廷玉略接了一句,很快就瞥见年羹尧转头看他。
年羹尧乃是张廷玉同科,在科举场上这干系很要紧,可现在景况……
他蓦地望进张廷玉眼底:“我死,衡臣兄加官进爵,能添块砖加块瓦,年或人幸甚!本日我年羹尧将死,看张大人青云平步,不若让您回不了头。您面前,是条不归路,我推您一把——”
那是一个很可骇的处所……
这声音年羹尧很熟谙,他听过无数次……
年羹尧九十二条大罪文书,便是张廷玉按照议政大臣们结案时的卷宗制定出来的,他该接这差事。
那是很多年,很多年之前的事情了。
至于此时现在,张英的儿子,端着圣旨,要赐死年高寿的儿子。
署大学士事者,户部尚书汉尚书张廷玉,户部满尚书徐元梦。
“只可惜,年某看不见张大人呼风唤雨又翻云覆雨那一日了。”
他顿了那么一下,才道:“我站在背面就成了。”
“复不幸。”
他在这里,杀过很多很多人,有的是罪有应得,有的是抱屈而死。
早在雍正爷继位初,为着好办事,曾置一“署大学士”之位出来,不在三殿两阁当中,职位也难言尽,约莫即是“准大学士”。
保和殿大学士唯马齐一人;文华殿大学士嵩祝、萧永藻、朱轼,田从典,此中田从典乃是在张鹏翮亡故以后,从署大学士上升迁,朱轼则在白潢乞休后升迁;武英殿大学士现在只富宁安一个;文渊阁大学士也只要高其位一人。
人越老,日子过得越快。
可细心想想,当年的年高寿,他父亲张英,都是康熙爷手底下能臣干吏,现在他们的儿子,也各有风景时候。
“我年羹尧,豪杰盖世——”
昔年年高寿大人的府邸,还是当年的模样,只是内里颠末端年高寿一代的简朴,换成了年羹尧时候的都丽堂皇,现在却立即空荡起来。
那一瞬的扭曲和狰狞,让他整张脸都显得阴沉可怖,站在牢房当中,似又一层浓厚的暗影将他埋没。
轻含着讽刺,抬眼一看时,年羹尧眼底的笑意,却逐步消减了下去:“……还当是谁来送年某最后一程,原是张老先生……衡臣兄,多日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