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杖落下，王承恩都痛得嗟叹一声，嘴里却连连说：“好，好！”充得非常豪杰。
喝完以后，王承恩咂了咂舌，像是咀嚼着龙井的香味。然后说：“鲁四啊，再沏上一壶龙井。刑杖以后，老夫如果活着――就喝。如果死了――就浇老夫身上吧。”鲁四哽咽着，跪在境地的寺人中也有人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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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完，王承恩便一头扑到地毡子上，一动不动地等待着木杖落下。可等了半天，执杖寺人却不敢脱手。他们一会看看地上的王承恩，一会看看边上的王德化，一会又看看周朝等司礼秉笔，看来看去，倒是谁也不敢脱手。
“外朝参你结党营私，大要忠于朕，暗中却欺朕，屡有干政之事，且大肆收受贿赂，每有外官进京，都要贡献你王承恩一番，这些，你可承认！”崇祯的肝火还是冲天，声音还是峻厉非常，但听在王承恩耳里，却又仿佛另一番境状了。他稍稍平复了下，趴在那非常痛苦道：“皇上，你是晓得老奴的，莫非你以为老奴真有这个胆量做下这等欺君之事？”
王承恩展开眼看看天，语气平平隧道：“此人之将死，本是没有甚么好说的，不过老夫这头却恰好来了事，疼得短长，唔，来人啊，给老夫把茶端来。”
王承恩的答复非常奇特，他竟然反问起崇祯来。这一问，倒是把崇祯给愣了下，数秒以后才反应过来，开口便骂：“好一个不敢欺朕，好一个不敢欺朕！你这老奴便是伶牙俐齿，朕几乎被你问住！那施大勇的事便是最好的例子，朕叫你去处事，你却瞒着朕不办，这不是欺君是甚么！朕亲身叫你去办的事，你尚且不办，更何谈其他！你这老奴当真是要学那魏阉吗！！”
“你！…”
半响，重一拍案，“狗主子，你貌似虔诚，公开里却仗着朕的龙威，擅权霸道，作威作福，不成一世！狗主子，你熟知律法，本身说吧，你该当何罪？”
大小寺人们垂首跪地，一声不出，整座大院垂垂跪满了寺人。王承恩已饮尽最后一盅茶。他放下茶盅又拿起茶壶，嘴对嘴将壶中残茶喝尽。
王承恩沉默半晌，道：“秉皇上，老奴是个寺人，遵循内廷端方，老奴恰当众接管廷杖，直到打烂了老奴的这副贱骨头，扔到荒地里喂狗。”
周朝是王承恩最对劲的弟子，内书堂的俊彦之辈，未到三十便列名司礼秉笔，固然只比王承恩小了十二岁，但倒是以儿子来奉王承恩的。
齐二咬牙高高举刑杖再重重落下，另一个寺人也挥杖重重落下。两人一起一落，刑杖瓜代击在王承恩身上。另两个执杖寺人则瓜代数着：“一…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