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晌工夫，便模糊瞧见一个浅蓝色的人影到了纱帘外头，也没出去，隔着帘子向王大人问了声好，又客气道：“沐阳刚从外头出去，身上还带着暑气，就不惊扰您的客人了。您看这菜色如果有甚么分歧口味，尽管叫他们重做就是。别的今儿刚得了几尾桃花鱼，活蹦乱跳的，叫他们做个鱼生来，您帮我尝尝口味？”
齐三应当也明白，以是直了身子摆摆手笑道：“王大人，都说了不消拘礼了，你给安排这么好，莫非爷还能不对劲？爷岂是那般没眼色的？”
方沐阳也没推让，应了一声便低头脱鞋，一昂首，齐三齐六都尽是冷傲之感。
王克礼应了一声，脸上端着笑，身子还是绷得紧。
冷风习习，远处传来模糊的丝乐之声。见齐3、齐六目露迷惑，王克礼忙指了指小河上游解释道：“那边儿也是算这水榭的一部分，只是并不欢迎客人，有个平台，每到客人光临便会有乐伎吹奏，或是丝竹、或是清唱，您还别说，这小方姑爷真是会享用。隔着小河远远听着，又不闹腾，还更显清幽。”
齐六一听，忍不住开口问道：“孩子？”
再有着天青色夏裳的侍女出去，奉上浸湿的红色细棉布，带着说不出的花香，供诸人擦手。
这些事儿，便是户部那些精于经济的老油子也不必然整得出来，齐三一听也惊得一笑：“可真是不轻易……”
齐三看得清楚，晓得他跟其别人一样，也是害怕齐六的冷脸，心底暗笑了一声，也不睬会，随便摆了摆手问道：“这天儿真是热得古怪，瑞昌哪儿有又风凉，又好吃的地儿，带爷们去见地见地？”
方沐阳也不推让，就在他劈面坐了，顺手抓了个枕头靠着道：“桃花鱼是我们金江特产的一种鱼，尾巴像桃花似的，是一种淡淡的桃红色，别处倒是没有。只是这鱼只能吃一尺以下的，长得太大，反倒不嫩了。本日得了几条，都只要八寸大小，最是适口。至于鱼生么？是把那鱼剥皮去骨，将鱼肉切做薄片，生着蘸点酱油吃，入口即化，又没有腥味，最是鲜美了。”
齐三懒洋洋地靠在垫子上，轻笑了一声随口问道：“这小方姑爷倒真是本领！”
“那可不是？！”有个主子感兴趣的话题，王克礼感觉齐六的目光都没那么紧急了，忙笑着答道：“这小方姑爷，心肠好，脑筋也矫捷，就是有些不求长进，整日跟船埠上那些夫役混在一处。不过您还别说，倒也叫他混出来一些花样。那帮子人，现在大师都叫他们金帮，实在那里是个甚么帮会？就是一帮子夫役聚在一块儿，倒也好，往年这城南船埠上最是乱，现在也是次序井然，银子掉地上都没人捡，连带全部瑞昌的民风都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