蘧皇后出世今后,蘧进偶得先帝犒赏一大块和田玉,他遂差人打作五枚玉佩,送与五名后代。蘧进宗子与次子尚能留得全尸还葬故里,玉佩也伴随其主一同放入了棺椁。三子伏波将军蘧珗和四子横野将军蘧珍皆命陨深山,蘧进只接到了衣冠冢回籍。但湘阴侯出山之时,两位蘧将军皆将绝信与玉佩一同交与他递送出来了。
现在夕阳日暮,他方牵着一匹乌蹄玄鬃的白马,向城郊行去。
人间男人皆薄幸,误人二字是功名。
但是心下不管如何也生出一丝骄易——那西阁里的“顾先生”,一介布衣,连个名讳也不示人,既不在士林当中申明鹊起,又不威震于江湖,看起来也就和他差未几大的年龄,如何和他平起平坐,还让他有事就教筹议?
先下来的是许长歌,他伸手从车厢中谨慎翼翼地牵下一名穿戴石榴裙的少女。
蘧进连连摆手,笑着点头:“我不是这个意义。”
李功看了一眼高照的日头,怠倦出现,最后深思了一下:“我实是得空再教你了,将军府事件庞大,无需你有多少智勇策画,自有幕客出运营策。唯独要服膺细心二字,长史之责,事无大小,皆要从你这处过问。若再碰到毒手之处,举棋不定,你去找北院西阁里暂住的那位顾先生,多与他筹议些。”
李功本来制定的是凌晨卯时趁早解缆,顿时三日,便可在春波渡换舟楫,乘此东风时节,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不出旬日便可到达荆州。
永清的脸在面纱下又腾一下红了起来。
夕间出城的路上已少有人影,两旁青砖券起的坊墙里倒是炊烟袅袅,李功脑海中仍缭绕着蘧进方才对他说的话。
但李功听了这话非常受用,毕竟永清说出了他最想听到的话。
饯行宴散罢,几位司马和主簿另有要务措置,皆先告罪拜别,蘧进却将他一起送至将军府大门口。
黄云曛天,风烟散日,春日郊野芳草蔓生,濛濛新绿,古城墙边柳丝披垂,菀菀嫩黄。
永清有点如释重负。
李功垂首:“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蘧进一捋长髯,回身悠悠走回府中:“——毕竟,你在老夫眼里,同珍儿他们是普通的。”
蘧平不晓得他此中之意,兴趣仍非常地高,又拍了他两下肩膀:“想开了就好。你现在也是不惑之年了,现在又外放成了州郡长吏,不管如何也算立业了。先前,你一向推说,得空顾及家室,只怕担搁了别人女子,搞得别人还觉得我蘧进刻薄下头的人,连妻房也不准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