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想不明白,那壶酒,他不是清楚喝下去了么?
他们都瞥见了墨九癫狂,却不敢信赖,一个正凡人真会挑选与他们同归于尽。
小轿很浅显,但能乘肩舆的人,想来也是不普通的。一个没长胡子的白面男人,像个寺人似的,躹着身子,偷瞄一眼墨九的方向,低声对肩舆里的人,小声道:“娘娘,人都散了!”
“多谢萧使君。”尉迟皓从萧乾手上接过墨九,又瞄看他一眼,“九女人的病情,本将会照实告之陛下的。使君,且放心……”
她赤着双脚在街上疾走,长发被雨水淋湿,黏成了一团,模样狼狈不堪。可到底两天没有滴水未进,身子又那里支撑得住?没有跑出那条街,她腿脚一软,“腾”地倒在了泥泞的地上。
一道降落的声音,畴火线的囚车里响起。
停顿,再一步。
她醒来得还是太迟了,这里稀有万禁军,数万百姓,临安几大城门从昨夜就闭城未开,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就算墨家构造火器天下无敌,就算她墨九有通天的本领,也是蜉蝣撼树,多添几副棺材板罢了……
“奉告我,萧六郎,你到底如何想的?”
“尉迟将军,陛下有令,企图劫囚者——”拖着声音,他渐渐昂首,瞄一眼囚车前的墨九与萧乾,声如洪钟地大声说了三个字。
“是。”
围观的百姓里头,有的人被风迷了眼,竟是淌了泪。
垂垂的,天亮开了。
慢腾腾站起来,她低垂起手腕,上面绑着一个寒光闪闪的暴雨梨花针,她摊开的手内心,有几颗轰天雷。她不惧不畏的站着,举头挺胸地站在萧乾的囚车前,冷声道:“谁敢禁止我,此处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萧乾冷静无语。
替他绾发?
大略这便是古时候的人常说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了。
两小我相互对视着,神采都带着笑,说的一向是木梳,萧乾的神采也一如既往的淡然,可墨九的笑容却在他的安闲里,一点一点龟裂,退色……
她的身材,又如何能容得下云蛊呢?
“哦。”他像是懂了,笑着拍她额头,“阿九可真是,唉!”
毕竟与朝廷对抗,不是那么轻易的。
两小我互视好久,萧乾目光果断,半分未曾窜改。
是惊骇、是惊骇,还是无助?
一遍,又一遍,挥之不去,让她浑身颤抖,手脚不听使唤的啰嗦,无措,那一刹时,像被卷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里。浮泛、苍茫。不是悲伤,不是惊骇,也不是任何能够描述的情感,就像是做梦普通,咀嚼、回味,几次想像这事儿的实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