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乌黑的绒花俄然露在画轴上,被热气一烘,很快化成一抹水痕无声无息的浸了出来。
撇去茶沫,弃了初道,再次注满沸水,才馈送到花怜月面前。花怜月伸手接过茶盏,轻嗅茶香,浅浅啜饮,微微合目回味。她不说话,纪煌也不说话,两人还真像是为了品茶而坐在一起。
他说的是笑蓉的故事,阿谁明丽娇俏,非常爱笑的少女,曾经在七年前成了刘晖暗淡人生中的一抹光彩,可惜那么长久,如昙花一现。笑蓉溺毙后,刘晖哀痛之余,锁上心门重归死寂。
花怜月猛地起家,居高临下望着他,调侃道:“能说出如许的话,可见纪世子你有多不幸。刘晖固然追逐权势,起码另有一丝人味。而纪世子你却连一丝人味都没有,这辈子只配沦完工权势的仆从。”
纪煌勾唇一笑,抬眼望向暗淡阴沉的天涯,不疾不徐的娓娓道来。
纪煌含笑引着花怜月进入凉亭,她不客气的在铺着锦墩的石凳上坐下。中间火炉吊颈着紫铜水壶,铜壶咕嘟咕嘟轻响着,不竭冒出氤氲白烟。
她的唇角微微上扬,暴露一抹森冷的笑意,悄悄的道:“你觉得你是谁,竟然敢摆布我的人生。”
“纪世子既然有此雅兴,我愿洗耳恭听!”花怜月现在就算说不想听,恐怕也禁止不了他说故事的决计。她干脆答允下来,看他究竟想要说出一个如何惊天动地的故事。
花怜月拢了拢肩头的袄子,乌黑稠密的羊毛裹得她就像是敬爱的雪人。北风凌冽,不但吹乱了她鬓边的发丝,也吹疼了她的脸,更吹迷了她的眼。
“没有,你不要操心了。”刘晖这一下倒是不在装腔作势了,他咬牙从暖榻上翻身而起,道:“时候不早,我先回屋去了。”
闭了闭眼,她缓缓的将画轴展开,直到画上的女子完整在她面前揭示出来,她俄然感觉周遭统统的声音都消逝了,死普通的沉寂,就像她现在的表情。
刘晖眉头一紧,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
笑蓉,的确是死在纪煌的诡计当中。
花怜月勾唇苦笑,无法的道:“当时势出俄然,如果能够挑选,我也不想让他替我挡那一剑。”
气呼呼的一低头,却见他的神采又白了几分。她滞了滞,有些思疑的问道:“如何了,莫非真是碰到伤口了?”
画轴左下方还提着两行小字:堆叠泪痕缄锦字,人生只要情难死。那苍劲的笔锋她是如此熟谙,当年那些公文上也不知留下了多少,这幅画公然是出自刘晖之手。